二七聞言一愣,“能是能…但是主子,我們這相當於是壞了規矩,斷人財路,往後和墨閣恐怕就是要在敵對麵上了。”
“無妨,早晚的事情罷了,我們遲早要和這墨閣碰一碰的。更遑論老頭子最重人才,更看重他作為帝王的威信,若是讓他發現了這事兒,尤其是墨閣的手都已經伸到了殿試上來,那無異於是在打他的臉,墨閣不滅也得是褪層皮。”
“是,”二七應著,“那我們如何插手?”
“改回原本的任用名單就好,”孟執抬手按了按額頭,“也不知墨閣第一次做這殿試的生意就失敗了,以後可該如何是好呢?”
“好了,段空硯那邊繼續盯著,國寺的僧人查不到就先做罷。”
“遵命主子。”
“哦對了,還有件事。”孟執忽然想起來上次和孟時微閒聊時提起來快到了的皇後生辰,“替我去給皇後尋件合適的生辰禮。”
照目前的形勢看,皇後的生辰宴怕是也太平不得了。
二七退下後,孟執伸手擎起腰間掛著的香囊久久不能回神,這是去年她生辰時孟時微贈予她的。
她隨口提過的幾句頭痛睡不好覺卻被孟時微細細地記進了心裡,那陣子昭陽公主常常昭了太醫來,次數多到皇後翻看太醫院的例冊時都疑惑地找了昭陽,她卻隻是搪塞地說是自己最近染了風寒。
直到孟執生辰那天她才知曉孟時微為她親手做了香囊,甚至還多番問詢太醫在香囊裡麵配了安神又好聞的藥草。
孟執的拇指摩挲著香囊布料,想著孟時微把它塞進她手裡時雀躍的樣子,想著孟時微神神秘秘地湊到她耳邊和她說香囊裡藏著秘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打開。
孟執半晌長歎了口氣,昭陽和她母後,終究是不同的。
想來如今離皇後的生辰不過是不足半月,今年永安各處天災人禍不斷,依照皇後的性子怕是又少不了要博個好名聲,總歸是不會大辦。
皇後為人深沉精於算計,孟時微卻與她不一樣。
孟時微大她不過是一歲有餘,皇後懷孟時微之時恰好是孟執母妃宋歸最得寵的日子。
那時皇後剛剛生產,誕下的又是皇室的嫡長女按道理也是件大喜事才對,隻是皇帝當時心心念念的都是剛剛懷孕的宋歸,就連孟時微這長公主的封號昭陽也隻是到了及笄時禮部草擬僅僅是由皇帝過目後草草定下的。
不說皇後有多恨宋歸,至少也是怨的。
更遑論宋歸的死背後究竟有皇後多少的推波助瀾,孟執年幼時所經曆過的諸多蹉跎又有多少出自皇後之手。
其中這背後的種種早已糾纏至深,算不清楚。
孟執清楚,她和皇後之間的這些那些,總是要找個機會算總賬的。
可是孟時微不一樣,如果說溫尋竹是在水火之中給了她一條活路的那束光,那麼孟時微和孟聿禮便是這些年她貧瘠土地裡開出的頑強的月季花。
昭陽便如同她的封號一般,如同暖陽一般溫暖著身邊的人。
她是清醒的,又是沉淪的。
孟時微逃不開作為長公主的責任,也很清楚自己接收到的所有的為數不多的來自母親的疼愛,在未來不確定的某一天都要為她皇兄登基之路,為她母後所向往半生的太後之路加倍的付出代價。
這皇宮裡的人何嘗不是身不由己,孟執想到前些日子昭陽眼角含淚的頹靡模樣心裡似乎總像是泛著些針紮般的刺痛。
或許現在暴露出碎星樓的勢力和墨閣背後的人碰上並不算是好時機,隻是孟執很難想象若是鄭賀科舉這條路再被堵死,孟時微會不會絕望。
鄭賀腹有才學,權當是為了昭陽,孟執願意幫他一次。
隻是至於之後再如何,她卻未必左右的了。
畢竟若是那麼容易放棄那便不是皇後了,或許皇後是清閒了太久,宮中倒是也該給她尋點兒新人新事解解悶了。
孟執有些頭疼地閉眼,溫尋竹還在時總是擔心她的不外乎就是作為上位者她不夠狠,隻是她心裡總存著一絲僥幸,若有一寸縫隙,便總會射進一縷陽光。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判斷。
若是真的出了差錯,孟執也總是有托底的能力。
與此同時,相隔不過兩條街的將軍府內段空硯正在作畫。
段空硯不緊不慢地一會兒添上幾筆,江淮寧倒是也不急,就那麼喝著茶時不時地點評幾句。
直到段空硯最後一筆落下,江淮寧才放下手中的茶盞。
“嘶,段兄戰場廝殺半年有餘,這畫技倒是半分沒有退步啊。”江淮寧看著畫上栩栩如生的人驚歎,但是忽然間是話鋒一轉,“不過…這畫中女子是哪家小姐啊,段兄的心上人?”
“我這剛自戰場回來從未出府,哪裡來的心上人了,怕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緣分這種東西,又哪裡是能說得清楚的呢?”江淮寧聳肩,滿臉的隨意。
“慎言,我可已經是身負家室,”段空硯微微挑眉目光落到畫上緊接著又移開,他盯著江淮寧搖頭示意,“不眼熟?”
本是有著打趣段空硯的想法開口,聽到這話江淮寧才是認真地打量起這幅畫,仔細看來畫中人的眉眼還真是讓他略感熟悉,“這是…”
江淮寧心裡隱隱有一絲猜想卻遲遲不敢開口,“二公主?”
這回江淮寧猜得沒錯,這畫上的人正是前幾日被段空硯在國寺撞上的孟執。
老實說江淮寧能猜到段空硯並不覺得稀奇,畢竟江淮寧與他幼時都曾在宮中做陪讀,與這二公主也並非是素不相識,更何況江家大姐入宮後江淮寧更是有事沒事往宮裡跑,總是見過的。
“不錯,還能認出來,看來我的畫技還沒退步,”段空硯哼笑一聲調侃著,“也是,前幾日你才剛剛受了人家母家恩惠,再認不出來怕是有些罪過了。”
話是這麼說著,江淮寧卻不似衛銜川那般直線條,“不對啊,段兄,皇上這賜婚來得猝不及防,你什麼時候和公主勾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