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冷得刺骨。白日的炙熱早已褪儘,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呼嘯而過的風,卷起沙粒,打在臉上如同細密的針紮。
淩曜、蘇睿和僅存的兩位淩影,借著黯淡的星光,在沙丘間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前行。身後,星輝古城追兵的火把光點,如同催命的鬼火,在遙遠的地平線上若隱若現,卻始終未曾擺脫。
“少主,這樣下去不行!”一名淩影喘息著,他的手臂在之前的城門衝突中受了傷,簡單包紮的布條已被血浸透,“您的身體……需要休息!”
淩曜沒有回答,隻是咬著牙,將又一次湧到喉頭的腥甜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停下來,就意味著死亡。不僅是墨淵的追兵,這片看似死寂的沙漠本身,就是吞噬生命的巨獸。
蘇睿攙扶著他另一隻胳膊,能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抖和冰涼。她的心臟也在狂跳,一半因為奔跑的疲憊,一半因為這令人絕望的處境。她抬頭望向星空,那些熟悉的星座一個也找不到,唯有陌生的星辰冷漠地閃爍著。回家的路在哪裡?活下去的希望又在哪裡?
就在這時,前方一座巨大的沙丘後,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如同夜梟啼哭般的呼哨!
“不好!”經驗豐富的淩影首領臉色劇變,“是沙匪!”
話音未落,數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沙丘後湧出,動作迅捷如豹,瞬間將他們四人團團圍住。這些人穿著雜亂的皮甲,頭上裹著擋沙的頭巾,隻露出一雙雙在黑暗中閃爍著貪婪和凶光的眼睛。他們手中彎刀的寒光,比沙漠的夜晚更冷。
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額頭斜跨過鼻梁,直到下巴,讓他本就凶惡的麵容更添幾分恐怖。他扛著一把巨大的彎刀,目光像打量貨物一樣掃過四人,最後定格在淩曜雖然狼狽卻依舊難掩貴氣的臉上,以及他身邊蘇睿那明顯異於常人的容貌上。
“喲,收獲不小啊。”刀疤臉咧嘴一笑,露出黃黑的牙齒,“看這細皮嫩肉的,像是從星輝古城裡逃出來的大人物?怎麼,得罪了哪位長老?”
淩曜將蘇睿護在身後,強提一口氣,冷聲道:“各位好漢,行個方便。我們隻是路過,身上財物儘可拿去,隻求放我們一條生路。”
“財物?當然要拿!”刀疤臉嗤笑一聲,“不過,人,我們也得要!男的看樣子能賣去礦場當苦力,這女的……”他的目光在蘇睿臉上逡巡,帶著令人作嘔的審視,“長得這麼稀奇,肯定能在大部落的黑市上賣個大價錢!綁了!”
淩影怒吼一聲,揮刀欲戰,但寡不敵眾,加之疲憊不堪,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捆得結結實實。淩曜想反抗,卻因病情發作,一陣劇烈的咳嗽後,被沙匪輕易製住。
蘇睿徒勞地掙紮著,也被反剪雙手捆了起來。
沙匪們興奮地搜刮著他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淩曜象征身份的玉佩、錢袋,蘇睿手腕上那塊早已損壞卻材質奇特的“手表”,都被搶走。
“嘿,頭兒!看這個!”一個沙匪從淩曜手指上,強行捋下了那枚星隕之戒。
戒指在黯淡的星光下,依舊暗沉無光,但那古樸的造型和奇特的材質,立刻引起了刀疤臉的注意。他接過戒指,掂了掂分量,又用指甲劃了劃戒麵。
“嘖,這是什麼破爛玩意兒?黑不溜秋的。”旁邊一個沙匪嘟囔道。
“你懂個屁!”刀疤臉眼中卻閃過一絲精光,他混跡沙漠多年,見識過不少奇珍異寶,這戒指入手那種沉甸甸、透骨涼的質感,絕非凡品!“老子看著順眼,歸我了!”
他隨手就將戒指戴在了自己粗糙的手指上,大小並不合適,但他毫不在意,仿佛那已是他的戰利品。
淩曜眼睜睜看著戒指被奪,瞳孔猛地收縮,一股比沙漠寒夜更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那不僅僅是家族的信物,更是……與他性命交關的東西!他想衝上去,卻被沙匪死死按住。
刀疤臉滿意地看了看手上的戒指,一揮手:“把貨都帶上,回營地!明天一早,送去黑市!”
淩曜和蘇睿被推搡著,踉蹌前行。蘇睿回頭,看到遠處追兵的火把似乎更近了一些,而前方,是沙匪那不知位於何處的、充滿未知危險的營地。
前有狼,後有虎。而淩曜最重要的戒指,也已落入他人之手。
(第3章完)
在沙匪的推搡下,淩曜因極度的憤怒和病痛,意識開始模糊。恍惚間,他仿佛看到刀疤臉手指上那枚星隕之戒,在某一瞬間,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一絲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溫熱感,隔著冰冷的夜色,隱隱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