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東魯煙火裡,李白那陣短暫的溫暖_走入唐宋詩詞的河流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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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東魯煙火裡,李白那陣短暫的溫暖(1 / 1)

738年的冬天,東魯(今山東兗州)的風刮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

李白裹著件舊棉袍,懷裡抱著剛滿五歲的伯禽,手裡還拽著七歲的平陽。許氏走了才三個月,他從安陸帶著倆孩子一路往北,顛沛流離到東魯,身上的錢早花光了,隻能在城郊租了間漏風的土坯房——房頂的茅草遮不住雪,夜裡睡覺,平陽總凍得往他懷裡鑽,伯禽也總哭著要“娘”。

那天他揣著最後幾文錢,想去市集買斤小米,剛走到糧攤前,伯禽鬨起來,非要吃糖畫。李白蹲下來哄,手裡的錢袋“啪嗒”掉在地上,銅錢滾了一地,他慌忙去撿,沒顧上平陽,平陽被路過的馬車驚了,嚇得哇哇哭。

“你這當爹的,咋不看好孩子!”

一個粗嗓門響起來,李白抬頭一看,是個穿靛藍布衫的婦人,約莫三十來歲,手裡拎著個菜籃子,快步走過來,一把把平陽拉到身邊,拍著她的後背哄:“娃彆怕,馬車走了,不哭了啊。”

這就是魯女——沒人知道她具體叫啥,街坊都喊她“魯大嫂”,丈夫早逝,一個人靠給人縫補衣服過活,性子直爽,手腳麻利。

魯女幫著把銅錢撿起來,塞回李白手裡,又看了看凍得小臉通紅的倆孩子,皺了皺眉:“天這麼冷,你帶倆娃出來咋不穿厚點?家裡沒個燒火的?”

李白臉有點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他一個大男人,連老婆孩子都照顧不好,實在沒臉提“詩人”的名頭。魯女看他這模樣,也沒多問,隻說:“我家就在前麵那條巷子裡,炕是熱的,要不先帶娃去暖暖?我再給娃煮碗小米粥。”

李白沒推辭——他實在沒力氣拒絕這份好意了。跟著魯女回了家,是間不大的院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屋裡的土炕果然燒得暖烘烘的。魯女把平陽和伯禽抱到炕上,蓋好被子,又轉身去灶房忙活,沒多久就端來兩碗冒著熱氣的小米粥,還臥了個荷包蛋。

“娃餓壞了,先吃。”魯女把粥遞到倆孩子手裡,又給李白倒了杯熱水,“你也彆愣著,趕緊喝口熱的,看你凍的。”

那天,李白在魯女家待了一下午。魯女沒問他的來曆,跟他說東魯的天氣,說哪裡的糧便宜,說哪家的針線活給的工錢多。平陽和伯禽跟魯女也親,一會兒叫“姨娘”,一會兒拉著她的手要講故事,魯女也不煩,耐心地陪著倆孩子玩。

臨走的時候,魯女塞給李白一小袋小米,還有兩件她給自家娃做的舊棉襖,“娃的衣服太單薄了,先穿這個,彆凍著。以後要是忙不過來,就把娃送來,我幫你看。”

李白接過東西,鼻子一酸——許氏走後,他第一次感覺到有人真心實意地幫他,不是因為他的詩名,隻是因為可憐他和孩子。

從那以後,李白常去魯女家。有時候是去送他寫的詩(魯女不認多少字,卻愛聽他念),有時候是幫著挑挑水、劈劈柴,更多時候,是把平陽和伯禽送去,自己出去找活乾——他想寫點詩文換錢,東魯的人大多認莊稼、認手藝,沒人願意為“幾句破詩”掏錢,他偶爾給人抄抄書信,掙點微薄的工錢。

魯女從不說他“不務正業”。有次李白抄信回來晚了,看見魯女給伯禽縫棉襖,手指凍得通紅,還在燈下給平陽講故事。“你彆總往外跑,”魯女抬頭看見他,笑著說,“家裡有我呢,你要是想寫詩,就在家寫,我不吵你。”

李白坐在炕邊,看著魯女的側臉,心裡暖烘烘的。許氏是溫柔的,懂他的詩,懂他的理想;魯女是實在的,懂他的難,懂他的苦,懂倆孩子需要人照顧。他忽然覺得,要是能跟魯女一起過日子,把孩子拉扯大,也挺好。

沒過多久,他就跟魯女提了。魯女愣了愣,臉有點紅,低頭絞著衣角:“我是個寡婦,又沒讀過書,配不上你……”

“啥配不配的,”李白打斷她,語氣認真,“你對我好,對孩子好,這就夠了。以後咱們一起過日子,我寫我的詩,你照顧家,把平陽和伯禽養大,好不好?”

魯女抬頭看他,眼裡閃著光,點了點頭。

沒有婚禮,沒有彩禮,沒告訴街坊鄰居,倆人就這麼搭夥過起了日子。魯女把李白的舊棉袍拆了,重新絮了新棉花,又給平陽和伯禽做了新鞋;李白也學著幫魯女挑水、劈柴,晚上魯女縫補衣服,他就給她念詩,念他寫的“床前明月光”,念他想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

魯女聽不懂那些大道理,卻愛聽他念詩的調子,有時候還會跟著哼兩句,雖然跑調,李白卻笑得特彆開心——這是他許氏走後,第一次覺得家像個家。

第二年春天,魯女給李白生了個兒子。孩子出生那天,東魯下了場小雨,空氣裡都是泥土的清香。李白抱著繈褓裡的小家夥,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像極了蜀地山間的水晶,就想給孩子取個小名,叫“天然”,大名就叫李頗黎——“頗黎”是當時對水晶的稱呼,他希望孩子能像水晶一樣,乾乾淨淨,光彩奪目。

魯女躺在炕上,看著李白抱著孩子傻樂,笑著說:“叫啥都行,孩蛋健康就好。”

有了頗黎,家裡更熱鬨了。平陽像個小大人,總幫著魯女哄弟弟;伯禽也不鬨了,常趴在炕邊看頗黎;李白每次出門,回來都會給頗黎帶塊麥芽糖,看著頗黎含著糖笑,他覺得比寫出好詩還痛快。

魯女的身體不太好,生頗黎的時候落下了病根,她還是硬撐著照顧三個孩子。有次李白出去給人抄信,回來晚了,看見魯女抱著頗黎,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睡著了,手裡還攥著沒縫完的鞋底。李白走過去,輕輕把頗黎抱過來,又給魯女披了件衣服,心裡又酸又疼——他知道,魯女是累壞了。

“以後彆這麼拚了,”李白坐在她身邊,輕聲說,“錢不夠花就少花點,彆累著自己。”

魯女醒了,揉了揉眼睛,笑著說:“沒事,孩們要穿新鞋,我得趕緊做。你放心,家裡有我呢。”

李白沒說話,隻是把她摟進懷裡——他這輩子,欠了太多人,許氏、魯女,都是在他最落魄的時候,給了他溫暖,他卻沒能給她們什麼。

那段日子,是李白東魯歲月裡最安穩的時光。他不用再為錢發愁(魯女會過日子,總能把錢省著花),不用再為孩子沒人照顧而焦慮,他可以在院子裡的老槐樹下寫詩,寫東魯的春天,寫孩子們的笑聲,寫魯女在灶房忙活的身影。

他寫過一首《寄東魯二稚子》,裡麵說“吳地桑葉綠,吳蠶已三眠。我家寄東魯,誰種龜陰田?春事已不及,江行複茫然。南風吹歸心,飛墮酒樓前。樓東一株桃,枝葉拂青煙。此樹我所種,彆來向三年。桃今與樓齊,我行尚未旋。嬌女字平陽,折花倚桃邊。折花不見我,淚下如流泉。小兒名伯禽,與姊亦齊肩。雙行桃樹下,撫背複誰憐?念此失次第,肝腸日憂煎。裂素寫遠意,因之汶陽川。”

詩裡寫的是對平陽和伯禽的牽掛,字裡行間,藏著對魯女的感激——要是沒有魯女,倆孩子哪能過得這麼好?

這份安穩,沒能持續太久。

頗黎一歲多的時候,東魯鬨起了瘟疫。魯女本來身體就弱,又沒日沒夜地照顧生病的街坊,沒多久就被傳染了。剛開始隻是咳嗽、發低燒,她沒當回事,還是照樣照顧孩子、做家務,直到有天早上,她剛想給頗黎喂奶,突然咳得厲害,一口血吐在了衣襟上。

李白嚇壞了,趕緊找郎中來看。郎中把了脈,搖著頭說:“是瘟疫,身子太虛了,怕是熬不過去了……”

李白不信,把家裡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抓了最好的藥,每天守在魯女床邊,給她喂藥、擦身,平陽和伯禽也懂事地守在旁邊,小聲喊“娘”。魯女清醒的時候,就拉著李白的手,說:“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三個孩子,彆讓他們受委屈……”

李白哭著點頭,說:“你會好起來的,咱們還要一起看頗黎長大呢。”

魯女還是走了,在一個飄著細雨的早晨,跟頗黎出生那天一樣,雨絲細細的,像扯不斷的愁緒。她走的時候,手裡還攥著給頗黎做的小鞋,針腳密密麻麻的。

李白沒哭出聲,隻是渾身發抖。平陽和伯禽趴在床邊哭,頗黎好像也知道什麼,在繈褓裡哇哇地哭。屋裡靜得可怕,隻有孩子們的哭聲,和窗外細雨落在屋簷上的“滴答”聲。

魯女的葬禮很簡單,幾個街坊來幫忙。李白把她埋在城郊的山坡上,旁邊種了棵桃樹——魯女說過,喜歡桃花,覺得好看。他站在墳前,看著新土,想起魯女給他縫的棉袍,給孩子做的棉襖,想起她在灶房忙活的身影,想起她笑著說“家裡有我呢”,眼淚終於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新土上。

魯女走後,李白又成了孤家寡人,帶著三個孩子,日子過得更難了。他買不起小米,煮稀粥;孩子們的衣服破了,他就學著縫補,手指被針紮得滿是傷口;頗黎夜裡哭,他就抱著他,在屋裡來回走,哼著魯女以前唱過的童謠。

有天晚上,他抱著頗黎,坐在油燈下,看著魯女留下的針線筐,就想起了魯女,想起了許氏,想起了這些年的漂泊。他拿起筆,在紙上寫:

“腸斷若剪弦,其如愁思何?”——心裡的疼,像琴弦斷了一樣,這愁思,該怎麼排解呢?

他還寫:“泣儘繼以血,心摧兩無聲。”——眼淚哭乾了,就流出血,心都碎了,卻連哭聲都發不出來。這些詩,沒有華麗的詞藻,沒有豪邁的句子,有最樸素的悲傷,藏著他對魯女的思念,對孩子的牽掛。

後來,李白帶著三個孩子開始了漂泊的日子。走到哪裡,他都會帶著魯女給頗黎做的小鞋,帶著她縫補過的棉袍。頗黎長大了,問他“娘在哪裡”,他就指著天上的月亮,說:“你娘在月亮上看著咱們呢,她在保佑咱們平安。”

有人說,魯女隻是李白生命裡的一個過客,這段關係太短暫,太普通,不值得一提。隻有李白知道,在他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是魯女給了他一個家,給了他溫暖,給了他活下去的勇氣。許氏是他的“白月光”,宗氏是他的“靈魂伴侶”,而魯女,是他煙火氣裡的“人間暖”——沒有驚天動地,沒有詩情畫意,卻在他心裡,留下了最柔軟的印記。

762年,李白在臨終前,他知道,要去見許氏、見魯女了,到了那邊,他要跟魯女說,他把頗黎養大了,沒讓他受委屈;他還要跟她說,這些年,他一直沒忘她,沒忘東魯那段短暫卻溫暖的日子。

東魯的桃花每年春天都會開,漫山遍野的,像魯女笑起來的樣子。風一吹,花瓣落在墳前,像在跟她說,那個愛寫詩的男人,帶著他們的孩子,好好活過了,也終於,來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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