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岑參仕途坎坷裡的孤獨與堅守_走入唐宋詩詞的河流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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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岑參仕途坎坷裡的孤獨與堅守(1 / 1)

唐天寶三載(公元744年)深秋,長安右內率府的官署裡,燭火“劈啪”炸了個火星子,濺在岑參的手背上,他才回過神——手裡的毛筆還握在紙上,墨跡暈開了,把“兵曹參軍”的“曹”字糊了半邊。

這年他剛滿30歲,春闈時高中進士的喜悅,被這三個月的抄書日子磨得沒了蹤影。案上堆著半人高的文書,全是各地軍府上報的兵籍名冊,每個字都要工工整整抄錄三遍,錯一個就得從頭再來。

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吹得“嘩嘩”響,偶爾飄進一片,落在文書上,岑參伸手拂開,指尖觸到紙頁的涼意,想起年初放榜那天,他騎著馬從朱雀大街過,街坊們圍著喊“岑進士”,母親站在人群裡,笑得眼角都皺了——那時他以為,中了進士就能當大官,能讓母親過上好日子,如今,不過是個抄文書的小官,連給母親買件新棉襖的俸祿,都得省著花。

“岑參軍,這疊名冊明早要送上去,彆抄錯了。”小吏推門進來,把一摞新的竹簡放在案上,語氣裡帶著點敷衍。岑參點點頭,看著小吏轉身時,袍角掃過案邊的銅硯台,硯台裡的墨汁晃了晃,像他此刻的心思——沉重,卻又不甘。

夜裡官署裡僅他一個人,燭火越燒越短,他揉了揉發酸的肩膀,走到窗邊。長安的夜空被燈火映得泛著橙紅,遠處的曲江池隱約傳來絲竹聲,那是達官貴人們在宴飲。他摸出懷裡半塊乾硬的胡餅,咬了一口,就著冷茶水咽下去,覺得鼻子發酸——這就是他寒窗苦讀十年,盼來的仕途?像顆被人隨意擺弄的棋子,連發光的機會都沒有。

他沒敢消沉。每天天不亮就到官署,把文書理得整整齊齊,抄錄時連筆畫的輕重都不敢馬虎。閒下來的時候,就把寫的詩稿拿出來看,有寫長安春景的,有寫故鄉渭水的,還有些沒寫完的,是他想象中的邊塞——聽說安西都護府在招人,那裡的風沙大,卻能跟著軍隊建功立業,不像在長安,困在這方寸官署裡,連呼吸都覺得悶。

這樣的日子熬了五年,天寶八載(公元749年),35歲的岑參終於等到機會——安西節度使高仙芝招幕府判官,他沒跟家裡商量,收拾了個小包袱就辭了官,往西域去。

出發那天,母親來送他,把件新縫的皮袍塞給他:

“路上冷,彆凍著。要是苦,就回來,娘還在。”

岑參抱著皮袍,沒敢回頭,怕母親看見他眼裡的淚——他不是不怕苦,是怕再留在長安,就真的被磨掉了心氣。

命運偏不遂人願。岑參在安西待了三年,剛摸清邊塞的門道,就因高仙芝兵敗被調回長安。本以為能有新的任命,沒承想天寶十四載(公元755年),41歲的他竟因“坐累”被貶嶺南——沒人跟他說清楚到底犯了什麼錯,一紙調令,把他從繁華的長安,放到了滿是瘴氣的嶺南。

赴任的路比他想象中還難走。初夏的嶺南,天天下暴雨,泥濘的道路陷住了馬車,他隻能下來拄著拐杖走,草鞋磨破了,腳底板滲出血,沾著泥,疼得鑽心。路過湘江時,船夫勸他:“官爺,這江裡有瘴氣,坐船得小心,不少人沒到地方就病倒了。”

岑參點點頭,把母親縫的皮袍裹緊——那皮袍在邊塞沾過風沙,如今又沾了嶺南的雨,沉甸甸的,像他心裡的委屈。夜裡宿在江邊的客棧,房間漏雨,他把詩稿放在枕頭下,聽著窗外的雨聲,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在安西時,夜裡跟將士們圍著篝火喝酒,聽他們講打仗的故事,那時雖然苦,卻覺得有奔頭;可現在,他像片被風吹落的寒葉,不知道要飄到哪裡去。

有天走在山路上,下起大雨,他躲進一個破廟裡避雨。廟裡積滿了灰塵,牆角有隻蜘蛛在結網,雨絲從屋頂的破洞漏下來,打濕了蛛網,蜘蛛卻沒停,斷了就重新織。岑參看著那隻蜘蛛,想起自己——不也像這蜘蛛嗎?仕途斷了,就重新找路,總不能就這麼認輸。

他從懷裡掏出紙筆,借著廟外透進來的微光,寫下《初至犍為作》:

“山色軒檻內,灘聲枕席間。草生公府靜,花落訟庭閒。雲雨連三峽,風塵接百蠻。到來能幾日,不覺鬢毛斑。”

詩裡寫了嶺南的荒僻,寫了鬢角斑白,“草生公府靜,花落訟庭閒”裡,藏著他的通透——就算被貶,也得把日子過好,把差事辦好。

在嶺南待了不到一年,天寶十五載(公元756年),朝廷大赦,岑參終於能北還。離開那天,他站在江邊,看著嶺南的山漸漸遠去,心裡竟有點舍不得——這裡的瘴氣雖毒,卻讓他明白了,孤獨不是消沉的理由,是讓自己更堅韌的磨礪。

北還後的岑參,以為能迎來仕途的轉機,朝廷隻給了他一個江寧丞的小官——還是個輔佐縣令的閒職,管些瑣碎的民事。江寧的秋天比長安冷,風裡帶著江水的濕氣,吹在身上,涼得透骨。

他住在縣衙旁的小宅裡,院子裡種著棵老槐樹,每到秋天,葉子落得滿地都是。他每天處理完公務,就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泡一壺冷茶,看落葉飄下來。有次縣令跟他閒聊,說:“岑丞,你是進士出身,又去過邊塞,怎麼甘心當這麼個小官?”

岑參笑了笑,沒說話——他怎麼甘心?不甘心又能怎麼辦?總不能像那些失意文人一樣,天天喝酒買醉。他想起在嶺南看到的蜘蛛,想起安西的風沙,轉身回屋,拿出紙筆,寫下《秋思》:

“那知芳歲晚,坐見寒葉墮。吾不如腐草,翻飛作螢火!”

寫這首詩的時候,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紙頁上,他看著“腐草化螢”這四個字,覺得心裡亮了——腐草本是不起眼的東西,卻能化作螢火,在黑夜裡發光;他就算是個小官,就算仕途坎坷,也能像螢火一樣,用自己的方式實現價值。

江寧的百姓都喜歡這個“岑丞”。有次村裡的稻子被水淹了,岑參跟著村民一起扛沙袋,渾身都濕透了,卻還笑著說:“沒事,等水退了,咱們再補種,秋天肯定有收成。”村民們送他新收的稻子,他推辭不過,就收下一點,磨成米,煮成粥,邀請縣裡的窮書生來喝,跟他們聊詩,聊邊塞的故事。

就算這樣,還是有人說閒話。有人說他“不安分”,一個小官還跟百姓走那麼近;有人說他“懷才不遇”,是故意裝清高。“謗議沸騰”這四個字,像根針,紮在他心上。天寶十七載(公元758年),他又被貶了,這次是龍標尉——比江寧丞還小的官,去的地方更偏,在湖南的深山裡。

貶謫的文書下來那天,江寧下著小雨,他收拾行李時,看到之前寫的《秋思》詩稿,被他折得整整齊齊,放在書箱最底下。他把詩稿拿出來,放在胸口,覺得不那麼孤獨了——就算再貶,他還有詩,還有心裡的那點“螢火”,能照亮他走下去的路。

龍標待了不到兩年,乾元二年(公元759年),岑參又接到調令——北庭節度使封常清招他去當幕府判官。這次,他沒再猶豫,收拾好行囊,再次踏上了去邊塞的路。

第二次出塞,他已經45歲了,鬢角有了白發,眼裡的光,比第一次去安西時更亮。北庭的風沙比安西還大,輪台九月的夜裡,風“嗷嗷”地吼,地上的碎石被吹得像刀子一樣,打在帳篷上,“劈裡啪啦”響。他一點都不覺得苦,每天跟著封常清查看軍營,起草文書,夜裡還跟將士們一起巡邏,聽他們講怎麼跟吐蕃打仗。

有天夜裡,軍隊要出師西征,封常清讓他寫首詩鼓舞士氣。他站在營門口,看著將士們穿著金甲,手裡握著戈矛,在黑夜裡列隊出發,戈矛相撞的聲音,在風沙裡格外響亮。他忽然覺得,之前所有的仕途坎坷,所有的孤獨,都有了意義——他不是在為自己做官,是在為國家做事,是在跟這些將士一起,守護著大唐的邊疆。

他回到帳篷,借著燭火,寫下《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

“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匈奴草黃馬正肥,金山西見煙塵飛,漢家大將西出師。將軍金甲夜不脫,半夜軍行戈相撥,風頭如刀麵如割。馬毛帶雪汗氣蒸,五花連錢旋作冰,幕中草檄硯水凝。虜騎聞之應膽懾,料知短兵不敢接,車師西門佇獻捷。”

寫的時候,他的手凍得發僵,墨汁都快凝住了,心裡卻燃著一團火。他想起在長安抄文書的日子,想起嶺南的瘴氣,想起江寧的秋雨——那些孤獨的時刻,那些失意的日子,都成了他此刻的鎧甲,讓他更懂將士們的苦,更懂家國的重。

在北庭的三年,他寫了很多邊塞詩,有寫風沙的,有寫將士的,還有寫思念家人的。每次寫完,他都會把詩稿仔細收好,想著等平定了邊疆,就把這些詩帶回長安,念給母親聽,念給朋友們聽——讓他們知道,他沒白來邊塞,沒白受那些苦。

後來安史之亂爆發,岑參跟著大軍東歸平叛。一路上打了很多仗,身上添了不少傷,他一直護著那些詩稿——那是他在孤獨中堅守的證明,是他家國情懷的寄托。叛亂平定後,他回到長安,仕途依舊不算順利,最高隻做到嘉州刺史,他一點都不遺憾。

晚年的岑參,住在長安的小宅裡,院子裡種著棵柳樹,每到春天,柳絲垂到窗台上。他常坐在窗前,翻著那些邊塞詩稿,曬著太陽,想起北庭的風沙,想起將士們的金甲,想起寫《秋思》時的那個秋夜。他覺得,這輩子值了——雖然仕途坎坷,雖然孤獨過、失意過,他沒放棄自己的理想,沒辜負心裡的那點“螢火”,更沒辜負大唐的山河。

有天,鄰居家的小孩來問他:“岑爺爺,您年輕的時候,去過很遠的地方嗎?”他笑著點點頭,指著詩稿上的“走馬川”說:“去過,那裡的風沙很大,可那裡的將士們很勇敢,那裡的月亮,比長安的更亮。”

小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卻看著窗外的柳樹,想起寫過的“吾不如腐草,翻飛作螢火”——原來,就算是顆螢火,堅持發光,也能照亮一段路,溫暖一些人,成為歲月裡最亮的星。

岑參用詩慰藉自己,用家國情懷支撐自己,在失意中不沉淪,在孤獨中不放棄——就像他詩裡的螢火,就算身處黑暗,也始終保持著那一點光,直到照亮自己的路,也照亮了盛唐的邊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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