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蕭澈將劍收入鞘中,站起身,“去聽雪院。”
他剛走到門口,蕭管家就匆匆迎了上來。
“世子爺,您這是要去哪兒?”
“去聽雪院。”
蕭管家愣了一下,連忙道:“世子爺,林大小姐不在院裡。”
蕭澈的腳步一頓:“她去哪了?”
“回世子爺,大小姐去了鬆鶴堂,說是要去探望老夫人。”
蕭澈:“……”
他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一時間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那個女人,在地牢裡都虛弱成那副鬼樣子了,不好好歇著,竟然還有精神跑去他祖母那裡?
她到底想乾什麼?
來不及細想,蕭澈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再也顧不得其他,大步流星地朝著鬆鶴堂走去。
鬆鶴堂內,靜得能聽見燭火爆開的輕微聲響。
蕭澈趕到時,預想中的混亂並未出現。
暖閣裡隻點著兩盞燈,光線昏黃,將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母親坐在不遠處的榻上,手裡捏著佛珠,眉宇間是化不開的疲憊與憂慮。
而那個他以為會倒下的女人,此刻正坐在床邊。
林姝的臉色依舊蒼白,額上還帶著一層薄汗,但她的背脊挺得筆直。
一手端著一隻小碗,另一隻手拿著銀匙,正一勺一勺地往祖母嘴裡喂著什麼。
那不是藥,隻是一碗清清的米湯。
她的動作很慢,卻極其耐心。
一勺米湯喂進去,便會停下來,用帕子輕輕擦拭祖母乾裂的嘴角,再等她咽下去了,才喂下一勺。
整個過程,專注得仿佛天地間隻剩下她和床上的病人。
這幅景象,與蕭澈腦中那個驕縱跋扈,隻會哭鬨的草包形象,割裂得越來越遠。
他甚至覺得,眼前這個冷靜沉著的女子,和地牢裡那個虛弱得仿佛隨時會碎掉的影子,也不是同一個人。
她到底有多少副麵孔?
蕭澈的腳步聲驚動了侯夫人,她抬起眼,看到是自己的兒子,眼中的憂色更重,卻隻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林姝也聽到了動靜,卻連頭都未回,隻是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聲音有些沙啞地吩咐:“畫屏,去擰塊熱毛巾來,給老夫人敷一敷額頭。”
“是。”畫屏應聲而去。
蕭澈站在原地,看著她有條不紊地做著這一切,心頭那股無名火莫名地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複雜難言的情緒。
他想質問暗格為何是空的,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在此情此景下,說這些毫無意義。
就在這片壓抑的靜謐中,一個嬌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破了屋內的寧靜。
“蕭祖母,晚兒來看您了。”
林晚兒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盒,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
她換了一身更素雅的衣裙,臉上略施薄粉,遮住了憔悴,眼波流轉間,又恢複了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她一進門,先是看到了蕭澈,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隨即又看到床邊的林姝,那抹喜色瞬間凝固,化為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毒。
“世子爺,夫人。”林晚兒屈膝行禮,然後才提著食盒走到床邊,柔聲道,“蕭祖母,晚兒知道您這幾日胃口不好,特意給您帶了福滿樓新出的牛乳酥,最是鬆軟香甜,您嘗一點好不好?”
她說著,便打開食盒,一股甜膩的奶香味瞬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拿走。”
林姝頭也未抬,清清冷冷地吐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