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澈看著她伸出的兩根手指,再看看她那張寫滿了快給錢的臉,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
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見到有人把敲詐勒索說得如此理直氣壯,清新脫俗。
“林姝。”他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念出她的名字,“你是不是覺得,本世子很好拿捏?”
“當然不是。”
林姝立刻搖頭,表情誠懇,“我隻是覺得,世子爺是個講道理有擔當的人,我幫你解決了這麼大的一個麻煩,讓你免於被一個假死的女人糾纏,甚至避免了侯府和相府結下死仇,這難道不值一點辛苦費嗎?”
說著,就開始掰著手指頭算賬了:“你看,我為了蕭祖母的事,又是進柴房又是耗心神,差點一命嗚呼,剛才又為了幫你戳穿林晚兒的把戲,絞儘腦汁,身心俱疲。這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在為你靖安侯府賣命?我一個弱女子,無權無勢,除了跟你談錢,還能談什麼?談感情嗎?”
蕭澈被她最後一句噎得心口一窒,俊臉瞬間黑了。
他從懷裡掏出錢袋,動作粗暴地丟在桌上,發出“哐當”一聲悶響,“這裡是五百兩,夠了沒有?”
林姝看了一眼那個癟癟的錢袋,又看了看他,撇了撇嘴:“世子爺,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依舊蒼白的臉,又指了指自己身上還沒來得及換下的男裝,“我今天為了出門辦事,差點被我爹打斷腿,為了幫你戳穿你心上人的陰謀,又差點被我爹當場掐死。我現在是有家不能回,有爹跟沒爹一樣,五百兩?你覺得夠我下半輩子安身立命嗎?”
“林晚兒不是我的心上人。”蕭澈冷聲糾正,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煩躁。
“哦。”林姝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顯然沒把他的辯解放在心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流血又流淚,精神和身體都受到了巨大的創傷。”
“五百兩,不夠。”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著,一副今天不給錢就不走了的無賴模樣。
蕭澈看著她,忽然覺得有些無力。
跟她講道理,她比你還能講。
跟她來硬的,她就一副隨時要碎掉的樣子讓你下不去手。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氣,換了個話題:“你又要去春風樓?”
林姝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抬眼看他,眼神裡帶了些警惕:“你還派人監視我?”
“本世子想知道春風樓的動靜,需要監視你?”蕭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絲不加掩飾的嘲諷和居高臨下的傲慢,“林姝,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林姝撇了撇嘴。
行,你有權有勢你了不起。
她懶得在這種細枝末節上與他爭辯,直接伸出手攤在他麵前,“所以,十萬兩,世子爺是打算賴賬?”
蕭澈的視線從她那隻白皙小巧的手上,緩緩移到她那張充滿狡黠的臉上,眸色深了深。
林姝也不催,就那麼舉著手,耐心極好。
半晌,蕭澈終於動了。
他轉身走到書案後,從最底下的一個暗格裡,取出一個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打開,裡麵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銀票。他隨手抓起一疊,看也沒看,就扔在了桌上。
“點點?”
“不用不用,我相信蕭世子的人品。”林姝露出了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連帶著蒼白的臉色都似乎紅潤了幾分,“世子爺果然爽快。”
蕭澈看著她那副財迷的樣子,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又翻湧了上來,“現在,可以談條件了?”
“當然。”林姝往椅子上一坐,姿態放鬆了不少,“您說,我聽著。”
“從明日起,搬來侯府。”蕭澈開門見山,語氣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