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是歡好後的旖旎與悶熱。
沉魚有些疲憊地轉過眼,隔著帳幔看向不遠處的矮櫃,上頭放著那隻木匣。
帶著傷疤的手掌從腋下穿過,撫上浮著薄汗的脊背。
“還要嗎?”
隨性的撫摸,是未儘的愛欲,低沉清冷的嗓音,渾然不見半點欲望,隻有矜貴自持。
沉魚回過頭,慕容熙單手支著頭,一條腿屈起,烏沉沉的眼懶懶瞧著她,微微上揚唇角滿是逗弄的意味,白日垂順的發絲有些淩亂地黏膩在堅實胸口,為底下的曖昧之色增色不少。
燙人的皮膚漸漸冷卻,恢複了素日的白淨,可殘留的紅痕卻愈發顯眼。
瞧見停滯不動的目光,慕容熙順著視線垂眸看了眼,眉毛輕輕一挑。
“是你咬的。”
平日慕容熙恣意妄為。
可今天......
沉魚轉過臉,不想看慕容熙。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跟報仇似的。
在她徹底轉過身前,慕容熙用曲起的那條腿壓住她,撥開胸前垂落的發絲,露出被掩住的幾處紅痕,傾身過來,故意要叫她看個清楚。
“我竟不知自己養了條極會吃人的魚。”
他將那‘吃’字咬得極重,聽在耳裡又多了些旁的意思。
“不過,我很喜歡。”
低低的笑聲在耳側響起。
臉上退下的溫熱又重新燒起來。
喜歡?
沉魚垂下眼想了想,推開慕容熙的腿,坐起身。
瞧見慕容熙的目光,又扯過衾被擋在身前。
“我有話想和你說。”
“想說什麼?”慕容熙身子退了回去,唇邊的笑容依舊,卻輕輕蹙起了眉。
沉魚稍有猶豫,“你還要關我多久?”
慕容熙眉頭展開,伸手挑起她的一縷頭發,“百日宴過後吧。”
還要那麼久?
沉魚垂下眼,默默一歎。
慕容熙卻是輕輕一笑,鬆開發絲,撫上她的腰,意有所指:“你若是嫌時間久,不如在彆的方麵努努力,或許,我就不會再關你。”
沉魚拉下他的手,咬了咬牙,仍是道:“小郎君身體不好,聽說和中北院鬨鬼——”
嘩的一聲,慕容熙猛地坐起身,悶熱的空氣頃刻冷到極致。
他寒下來的臉,是賽過冰雪的冷。
“拐彎抹角這麼久,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沉魚心上一顫,搖頭:“不是,我不信鬼怪之說,我是想和你說,我自小長在府中,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可是現在忽然生出風言風語,難道不應該——”
“應該什麼?”慕容熙睨她一眼,掀開帳幔,披了衣服下地,“應該將嚼舌之人儘數殺了才是。”
沉魚捏緊衾被,急道:“你該知道溫媼住在那個院子!”
“那又如何?”慕容熙站在原地頭也不回,“今日,就不該讓你出去!”
沉魚呼吸一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不準外麵的人進來,也不準我出去?”
慕容熙沉默一瞬,不看她,也不回答,走了。
屋中的燭火還在燃燒,沉魚坐在七寶床上望著晃動碧玉垂簾,身心隻剩寒涼。
這晚,慕容熙沒有再回來。
也不隻這晚。
琵琶聲與歌聲再次在魏姬的院中響起,就算是半夜,慕容熙也不再回烏園。
他的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