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隻見陳昂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眼神清明銳利,哪裡有一絲醉意?
“你……你沒事?!”周靈又驚又喜,下意識地撲過去抱了他一下,隨即猛地意識到什麼,觸電般彈開,臉頰瞬間紅透。
原來她剛才情急之下,手似乎碰到了他赤裸的胸膛……而此刻,被子滑落,露出他線條流暢的上身。
陳昂卻顧不上旖旎,迅速翻身坐起,開始快速穿衣服:“沒事,裝的。他們想灌醉我,設局害我們。彆出聲,好戲快開場了。”
周靈也不是蠢人,立刻聯想到外麵的流言和今晚這詭異的宴席,也就明白了七八分,又是後怕又是憤怒,緊張地攥緊了衣角。
果然,沒多久,門外就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和張氏刻意拔高的嗓音:“就在裡麵,把門給我撞開!成何體統,簡直丟儘了我陳家的臉!”
“母親息怒,或許隻是誤會……”這是柳婉茹假惺惺的勸解。
“誤會?都有人親眼看見周家那丫頭跑進他房裡了!孤男寡女,三更半夜……”陳弘的聲音充滿“義憤”。
“砰”的一聲,門被粗暴地推開。
張氏帶著一群婆子丫鬟,氣勢洶洶地堵在門口,正好看到周靈手足無措地站在房中間,而床榻那邊帳幔低垂,看不清具體,但明顯有人。
“好你個周靈!”張氏劈頭蓋臉就罵,“枉我以為你是個好的,竟如此不知廉恥,深夜闖入男子臥房!你……”
“陳夫人!”周靈雖然害怕,但想起陳昂的話,鼓起勇氣打斷她,“我與三少爺清清白白,您休要血口噴人!”
“清清白白?”柳婉茹上前一步,尖聲道,“那你深更半夜在此作甚?難道是三弟請你來的?他醉成那樣,如何請你?分明是你自己行為不端,還敢狡辯!”
正在此時,陳弘也引著聞訊趕來的陳守財,以及被匆忙叫來的周鴻祥到了門口。
“老爺!您看看,看看這成何體統!”張氏立刻向陳守財哭訴。
周鴻祥一眼看到女兒站在房內,又聽到張氏等人的指責,隻覺眼前一黑,羞憤交加,揚起手就要打向周靈:“孽女!你竟做出此等醜事!”
然而,他的手還沒落下,就被一個聲音阻止了。
“且慢!”
帳幔掀開,陳昂走了出來。
他衣著整齊,發髻一絲不苟,臉上帶著剛睡醒般的紅潤,但絕無半點醉態。
“周叔,且慢動手。”陳昂聲音平穩,“事情並非如她們所說。”
全場瞬間死寂!
張氏、陳弘、柳婉茹,連同後麵的柳承宗,全都瞪大了眼睛,如同見了鬼一般!
他……他怎麼如此清醒?!衣服都穿好了?!
陳守財也愣住了,看著神色清明、衣著整齊的兒子,又看看一臉憤怒委屈的周靈,最後看向臉色煞白的張氏等人,眉頭緊緊鎖起。
陳昂不等他們反應,主動向陳守財和周鴻祥行禮,道:“父親,周叔。今日兄長嫂嫂設宴,我多飲了幾杯,有些頭痛,便提前回來歇息。”
“後來忽然想起白日裡看賬目有幾個疑難處,百思不得其解,知靈兒妹妹識字通數算,便冒昧請她過來想請教一二。方才正說到關鍵處,聽得外麵喧嘩,才知母親和兄長到了。”
他這話滴水不漏,既解釋了周靈在此的原因,也點明了自己沒醉。
“請教問題?深更半夜?”陳弘尖聲道,“三弟,你這借口未免太蹩腳!”
“兄長此言差矣。”陳昂看向他,目光坦然,“學無止境,貴在勤勉。難道討論學問還要分時辰?還是說,兄長認為我這樣的庶子,不配求學上進?”
“你!”陳弘被噎得說不出話。
張氏見狀,立刻轉換攻擊方向,對陳守財道:“老爺,休要聽他狡辯!即便真是請教問題,但他今日有錢去聚豐樓揮霍,整日不務正業,遊手好閒……”
“母親此言,兒子不敢苟同。”陳昂再次打斷,語氣恭敬,卻帶著鋒芒,“去聚豐樓,並非揮霍。若非此行,聚豐樓劉掌櫃,又怎會對我永盛錢莊另眼相看,今日親自前來存入了五千兩現銀呢?”
這件事是陳昂親眼得見,隻因他一直關注著此事,所以也就格外留心了一些。
“什麼?”陳守財一驚,看向陳昂,“聚豐樓老劉來存錢,竟然是因為你?”
這事他下午確實知道,還高興了一下,卻還沒有來得及細問。
周鴻祥此刻也冷靜下來,他雖然不明白具體,但本能要維護女兒和陳昂,立刻接口道:“回東家,確有此事!不僅聚豐樓,今日午後,另有醉仙樓、望江閣等好幾家酒樓掌櫃,都陸續來存了款,說是聽聞聚豐樓都信得過咱們,他們也跟著存了。總計不下兩萬兩!”
他說著,驚訝地看了一眼陳昂,難道這些都和這三少爺有關?
陳守財也是震驚地看著陳昂,他之前還疑惑為何突然多了這麼多酒樓存款,原來根子在這裡!
陳昂微微躬身,語氣謙遜:“父親過譽了。兒子隻是隨口與劉掌櫃聊了幾句經營之道,或許恰巧說中其心思,讓其對咱們錢莊生了信心。實乃父親平日教導有方,錢莊信譽卓著之功。周靈當日也在,可以作證。”
他巧妙地把功勞歸給父親,再次抬出周靈作證,增加可信度。
周靈立刻點頭如搗蒜:“是的,陳老爺,三少爺當時就和劉掌櫃說了幾句話,劉掌櫃就很佩服的樣子!”
陳守財看看神色惶恐心虛的張氏、陳弘,再看看有理有據、不卑不亢的陳昂,又想到突然湧入的大筆存款,心中天平已徹底傾斜。
他臉色沉了下來,看向張氏和陳弘:“看來,昂兒並非不務正業,反而於無意中立下功勞。倒是你們,小題大做,捕風捉影,深更半夜興師動眾,成何體統!莫非還因上次之事,心存怨懟,故意尋釁不成?!”
最後一句,已是極重的質問。
張氏沒敢吭聲,而陳弘嚇得渾身一顫,連忙低頭:“兒子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