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昂見火候已到,見好就收,語氣變得低沉,看向周鴻祥,帶著歉意:“隻是連累得靈兒妹妹清譽受損,是昂之過。還請周叔恕罪。”
他以退為進,將焦點引回周靈所受的委屈上。
周鴻祥此刻早已明白是中了圈套,看著女兒後怕委屈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憤怒,但礙於身份,隻能強忍下,對陳守財拱手:“東家,小女……實在是無妄之災。”
陳守財為了安撫周鴻祥這位得力掌櫃,也為了表明態度,他開口道:“鴻祥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數。靈兒丫頭乖巧懂事,昂兒有何不解之處,儘可去尋靈兒探討,不必拘泥俗禮。”
這幾乎是公開默許了二人的來往。
他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周鴻祥說:“我看這兩個孩子倒投緣。鴻祥啊,說不定日後,我們還能做個親家?”
周鴻祥嚇了一跳,忙道:“東家說笑了,小女頑劣,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他雖然感激陳昂今日解圍,但將女兒嫁給一個“剛剛開竅”的庶子,他還是有所猶豫,隻能含糊推辭。
陳守財也不強求,笑了笑,又對陳昂和周靈道:“不過今日你們二人,無意間引來存款,也是有功勞。每人賞銀二十兩,壓壓驚。”
“謝父親(謝東家)。”陳昂和周靈行禮。
張氏、陳弘、柳婉茹三人站在原地,臉色灰敗。
他們精心設計的局,不僅被陳昂輕易破解,反而讓陳昂更得陳守財賞識,還得了一筆賞錢,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經此一役,他們短期內,再不敢輕易對陳昂出手了。
而陳昂,經此一事,在錢莊內外,聲望悄然又漲了幾分。
周靈後來問陳昂:“聚豐樓劉掌櫃,真是因為你幾句話就來存錢了?還有醉仙樓他們……”
“一半一半吧。”陳昂摸了摸鼻子,淡淡道,“劉掌櫃是精明人,我那幾句話頂多是根引線。他肯存錢,一是永盛底子還算厚實,二是覺得我父親或許有些手段。”
“至於其他人……不過是跟風,聚豐樓都存了,他們跟著存點,總錯不到哪裡去。”
存錢的時候如此,取錢的時候亦會如此,那種情況便稱之為擠兌。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
張氏稱病不出,陳弘見了他也繞道走,柳婉茹更是深居簡出。
陳昂樂得清靜,每日除了在錢莊大堂看似無所事事地閒逛,聽夥計們閒聊,便是回屋抄抄寫寫,無人知道他在學習大夏有關於經濟的律法。
然而,這平靜僅僅維持了十天,便很快被一件事打破了。
這日上午,錢莊剛開門不久,幾個穿著江寧府戶房號衣的胥吏便板著臉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個瘦高個的書吏,姓孫。
“陳老板呢?叫他出來。”孫書吏語氣倨傲,眼皮耷拉著,手指不耐煩地敲著櫃台。
夥計不敢怠慢,忙去通傳。
沒過多久,陳守財便急匆匆從後堂出來,臉上堆起生意人的笑:“孫書吏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不知有何指教?”
他心下卻是一沉,戶房的人這般架勢,絕非好事。
孫書吏從鼻孔裡哼了一聲,抖開一份公文:“府衙戶房例行公事,查驗爾等錢莊賬目,以防奸商非法經營,擾亂市場。陳老板,把近三年的總賬、流水、借貸契書,都搬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