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德民與薛長林都愣住了。
是呀,如果洪安在春柳縣衙所殺的都是當年曾令他充邊流放或得罪過他的人,那他為什麼要殺謝縣令?
那可是完完全全與他的案子無關的局外人,還是京城來的皇帝近臣。洪安隻是要報複,何苦牽連這樣的人物?
洪家勢力再大也是有限的,任守備的叔叔,做百戶的姑父,能與東宮舊屬相提並論?
薛長林猜測:“興許隻是順手為之?聽說他當時一刀劈過去,先砍了最近的謝大人,接著便是謝大人身後的巡檢。
“巡檢也是新來的,與他無仇無怨,他說殺也就殺了。至於謝大人的來曆,他未必知曉。”
薛德民卻搖頭:“他既然要來春柳縣報複,又能讓謝縣令提前將他的仇人都召集到縣衙來,不可能不提前打聽好消息。
“況且他來催糧,雖然殺了許多人,可現場還有許多吏員衙差不曾遭毒手,多放過一個謝縣令又能如何?偏他把人殺了,還是頭一個殺的。”
這事兒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他低頭陷入沉思。
薛長林轉頭問堂妹:“十六娘,謝家人先前是怎麼跟謝夫人說的?那洪安是因為獻輿圖和催糧有功,才升的六品?”
薛綠點頭:“說是獻了保定與河間的詳細輿圖,催來了近百萬石的軍糧,令耿大將軍大喜。”
薛長林冷笑。洪家長年往來於保定、河間兩府,早年又開過鏢局,洪安的叔叔還在保定任守備,想要拿到保定與河間的輿圖再容易不過,可耿大將軍才到幾日?
洪安一直忙於殺人催糧,轉頭就拿出了輿圖,可見早有準備,就等著在耿大將軍麵前獻殷勤呢!
隻要有了耿大將軍撐腰,戰時誰能追究他殺人的罪責?
薛長林分析完,便歎道:“可惜耿大將軍如今正寵信他,朝廷又以討燕為重,在戰事有結果前,我們不好下手。否則,我們所有苦主聯合起來告他一狀,我就不信耿大將軍真能護他到底!”
薛綠對此倒不是很有信心:“我們所有人當真能聯合起來告狀嗎?且不說那些分了家後各自投親避難的人家,光是李家就不可能與我們一條心了。
“李家與洪家本是姻親,不可能認不出洪安。那李家長孫不就知情麼?可他們哪怕知道了仇人是誰,也依然沒打算去做什麼。
“李二老爺還嚷嚷說案子是謝縣令在朝中的政敵做的。這般睜眼說瞎話,可見是要息事寧人了。
“李老知州在所有苦主中,本就官職最高,連他的家眷都不打算追究凶手,我們其他人出麵,又能管什麼用?”
此案終究還是要指望謝家人出麵的。上輩子的汪老縣令沒這個資本,可謝懷恩與謝詠有。
薛長林依然心存希冀:“如今不過是戰事在即,洪安又立了功罷了。等戰事結束,洪安沒了用處,我就不信耿大將軍還會繼續護著他!
“洪安紈絝了大半輩子,就算如今振作起來了,幾年的功夫又能學到多少真本事?即使眼下他能討得耿大將軍歡心,也不得長久!
“洪家根基不深,洪安又乍然高升,必定有人看他不順眼。到時候我們再告他一狀,自然有人會助我們一臂之力的!”
這話倒也有理。薛綠想起耿大將軍很快就要遭遇大敗,洪安會失去這個靠山,心裡就忍不住後悔,上輩子她為什麼要那麼早離開家鄉?
到了石家後,她消息斷絕,根本不知道父親的案子如何了,是否有哪家苦主成功翻案伸了冤?
但看石家人一直譏諷她是逆黨之女,不許她見外人,說官府會將她抓起來,還要連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