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僮沒說話,隻是看向管家,見管家點頭,才回答:“信是錢師爺老家一位朋友寫的,送信的是那朋友的家仆,個子不高,瘦瘦的,看起來有四十出頭了,鼻子邊上長著一顆大黑痣。
“至於信裡寫的是什麼,師爺沒說,我就不知道了。”
謝管家忙問:“師爺就沒提過那位朋友是誰?信裡寫了什麼?”
書僮仔細想了想,勉強記起一件事:“師爺叫我進屋磨墨時,送信的人剛出門。師爺親自送他出屋的,還對那人說什麼……讓他們老爺放心,這點小事包在他身上。”
然而更多的,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謝管家頓時覺得這封信很可疑了,莫非真有人托錢師爺辦事?他不死心地追問:“你對這封信就真的一無所知了麼?信是誰寫來的,也不知道?”
書僮指天發誓:“我真不知道,不過後來錢貴哥哥曾經跟我抱怨,說那位老爺又寫信來托師爺辦事了,說他成天動不動就請人辦事,也沒給師爺一點象樣的好處,送的東西不是書就是字畫什麼的,一點金銀都沒有,小氣得緊。”
謝管家頓時警惕起來:“這人總是請托錢師爺辦事麼?辦的是什麼事?都給錢師爺送了些什麼?!”沒有金銀又如何?讀書人送的禮,比金銀貴重的多了去了。古籍字畫,都有可能價值千金!
書僮卻道:“我是頭一回聽說,從前沒見過呀。不過錢貴哥哥從小跟著錢師爺,大約是他們在德州時認識的人吧?
“我問錢貴哥哥時,他正要跟我細說,就被錢師爺叫走了。過後我就忘了這件事,沒再多問。”
管家聽得咬牙:“錢師爺經常受人請托辦事麼?他都收過彆人什麼禮?這事兒我們老爺可沒聽說呀!”
書僮卻道:“管家彆誤會,錢師爺不是貪財的人。他來了咱們家後,有人要給他送銀子,托他辦事,他都堅決拒絕了。我就親眼見過好幾回他把來送禮的人罵跑的。
“這回他朋友寫信來請托,送的是兩卷字,錢師爺說是江南名家的親筆,他朋友親自上門去為他求來的,他喜歡得緊,夜裡覺都不睡,點著油燈要臨摹人家的字呢!”
薛綠忙問:“是哪位名家的字?”
書僮想了想:“不記得了。當時我離得遠,那字又是狂草,龍飛鳳舞的認不出來。”
管家問:“東西如今在哪兒?”
“錢家人帶走了呀。”書僮眨了眨眼,“錢師爺的東西,他家人全都帶走了,一片紙都沒留下。”頓了頓,“哦不……他練字時練廢了的紙還是留下了的。”
管家頓時顧不上繼續追問,抬腳就往門外衝了出去。他得找到那些錢師爺練字的廢紙,看看上頭是哪位名家的字跡,興許還能查到送字畫的人是誰。
錢師爺前腳得了他家老爺的吩咐,後腳就把帖子寫好分送了出去,中間完全沒有思考賓客名單的時間。
若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他當時看的那封朋友的信,還有接見的信使,八成就有問題。
那寫信的所謂朋友請托他辦的事,會不會就是讓他召集所有與洪安有仇怨之人,一同出現在洪安麵前,好方便後者報複殺人?!
事關自家老爺之死,謝管家絕對要弄清楚不可!
他快步衝進了外院書房,薛綠緊隨其後。
謝管家對這件事如此嚴肅認真,顯然是真有心要做些什麼,而不是呆等謝詠來了再拿主意了。
薛綠能感覺到,自己終於找到了為父親伸冤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