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起身舉杯,江寒看著他們將酒送入口中,心中既興奮又忐忑。可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父親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眉頭微蹙,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緊接著,父親不動聲色地將酒灑在了地上,借口整理衣袖,悄悄退到了屏風後。
江寒心中一慌,剛要跟過去,卻聽到屏風後傳來父親的聲音,壓低了卻帶著威嚴:“江寒,你過來。”
她硬著頭皮走過去,隻見父親麵色凝重,手中拿著一個小瓷瓶:“這藥粉是你從哪裡來的?”
江寒心中一驚,才發現父親手中的瓷瓶,竟和井底之人給的藥粉包裝一模一樣。他剛要否認,父親又道:“方才我聞著酒裡有異樣,便讓人取了一點酒去查驗,結果查出了這藥粉。你老實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事已至此,江寒無法再隱瞞,隻能將將軍祠井底之人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包括那枚青銅虎符。
父親聽完,臉色變得慘白:“糊塗!那枚虎符是假的!你祖父當年上交的是正副兩枚虎符,怎會留下一枚在井底?而且,你可知那井底之人是誰?”
“是誰?”沈硯之心中咯噔一下。
“他是當年被你祖父平定的蠻族首領,巴圖!”父親的聲音帶著恨意,“當年你祖父擒了他,本要將他處死,可他卻用苦肉計假死,逃了出去。後來朝廷搜捕多年,都沒找到他的蹤跡,沒想到他竟藏在將軍祠的井底!”
江寒如遭雷擊,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是想借你的手,控製城中官員,然後打開城門,讓蠻族大軍進城!”父親咬牙道,“那藥粉哪裡是什麼暫時失力的藥,是能讓人昏迷三個時辰的蒙汗藥!等官員們都昏迷了,他再帶著隱藏在城中的蠻族死士,奪取兵權,到時候南疆就徹底完了!”
江寒隻覺得渾身冰冷,原來自己一直被巴圖利用,差點釀成大錯。她握緊拳頭,眼中滿是悔恨:“父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你先穩住賓客,就說酒中不慎混入了雜質,讓大家莫要再喝。”父親沉聲道,“我立刻派人去將軍祠,將巴圖困住。你隨後趕來,我們要親手了結此事。”
江寒點頭,強壓下心中的慌亂,走出屏風,笑著對眾人道:“各位大人抱歉,方才下人稟報,酒壇中不慎混入了灰塵,恐汙了各位的口腹,我已讓人換了新酒,大家稍等片刻。”
賓客們雖有疑惑,卻也沒多想,紛紛坐下等候。江寒安排好下人,便提劍快步向將軍祠趕去。
此時的將軍祠,已被父親派來的府兵團團圍住。江寒衝進祠堂,隻見父親正站在古井旁,青石板已經被完全挪開,井底傳來巴圖的怒吼:“老兒,你竟敢壞我的好事!”
“巴圖,當年我父饒你一命,你卻不知悔改,還想顛覆我大唐江山,今日我定要為南疆百姓報仇!”沈硯之怒喝一聲,提劍就要往下跳。
“江寒,不可!”父親拉住她,“井底狹窄,他在暗處,你下去會吃虧。我們早已在井口周圍布了天羅地網,他跑不了。”
話音剛落,井底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像是有人在試圖砸開井壁。可沒過多久,響聲便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巴圖的冷笑:“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當年我能藏在這裡,自然有辦法出去!”
江寒心中一緊,忽然想起昨日聽到的咳嗽聲,恍然大悟:“他受傷了!想必是當年假死時留下的舊傷,這些年一直沒好,所以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
父親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既是如此,他定然撐不了多久。我們隻需守住井口,等他力竭,再將他擒住。”
眾人守在井口旁,屏息凝神。井底時不時傳來巴圖的咒罵聲,卻越來越微弱。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井底終於沒了動靜。父親讓人用繩索吊著一個府兵下去探查,片刻後,府兵上來稟報:“啟稟老爺,巴圖已經昏迷在井底,身上有多處舊傷,看來是無力反抗了。”
江寒鬆了口氣,與父親對視一眼,皆是滿臉欣慰。她讓人將巴圖從井底拉上來,隻見巴圖身材魁梧,臉上布滿刀疤,此刻雙目緊閉,氣息微弱。
“該如何處置他?”江寒問道。
父親看著巴圖,眼中滿是恨意,卻又帶著幾分理智:“殺了他,倒是便宜了他。不如將他重新關入井底,再用巨石將井口封死,讓他永世不見天日,為他當年犯下的罪孽贖罪。”
江寒點頭同意。眾人將巴圖重新扔進井底,然後搬來一塊巨大的青石,將井口嚴嚴實實地封死,又在上麵刻下符咒,以防有人再次打開。
做完這一切,江寒站在青石旁,望著將軍祠中祖父的銅像,心中百感交集。若不是父親及時發現,她差點就成了巴圖的幫凶,毀了祖父的英名,也毀了將軍府。
“祖父,孫兒知錯了。”她對著銅像深深一拜,“日後孫兒定當謹言慎行,以祖父為榜樣,用正當的方式守護南疆,守護大唐。”
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陽光透過祠堂的窗欞照進來,落在銅像上,仿佛祖父的目光,溫柔而堅定。江寒知道,這一次的教訓,會讓她受益終身。而那口被封死的古井,也將永遠埋葬巴圖的陰謀,成為將軍祠中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