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是我,玉罕。”竹樓的木門被推開時,曹明達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藥味。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伯正坐在火塘邊碾藥,聽到聲音猛地抬頭,手裡的碾杵“當啷”一聲掉在石臼裡。
“罕兒?你怎麼回來了?”老伯看清來人,渾濁的眼睛裡瞬間泛起淚光,他踉蹌著站起來,抓住玉罕的胳膊上下打量,“你跑哪兒去了?那些人沒為難你吧?”
玉罕搖搖頭,眼圈泛紅:“阿爸,我沒事。這位是曹先生,是來幫我們的。”她側身讓出身後的曹明達,“我們需要一身乾淨衣服,還有能去琅勃拉邦的車。”
老伯這才注意到曹明達,看到他身上的血跡和泥汙,眉頭皺了起來:“你是……警察?”
曹明達心裡一緊,剛要解釋,老伯突然擺了擺手:“彆瞞我了,你身上的槍傷味瞞不過我。我兒子以前也是警察,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樣。”他歎了口氣,轉身往內屋走,“等著,我去拿衣服和藥。”
火塘裡的柴火劈啪作響,照亮了竹樓斑駁的牆壁。曹明達注意到牆上掛著張泛黃的照片,上麵是老伯和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男人,眉眼間和玉罕有幾分相似。
“是我哥哥。”玉罕輕聲說,“三年前在掃毒時犧牲了,就死在猛拉山。”
曹明達心裡一動,剛要說話,外麵突然傳來狗叫聲。老伯從內屋探出頭,臉色一變:“不好,是虎爺的人!他們來搜過好幾次了!”
他迅速把曹明達和玉罕推進裡間的儲藏室,裡麵堆滿了草藥和麻袋。“彆出聲,他們找不到就會走。”老伯壓低聲音囑咐,轉身出去掩上了門。
儲藏室裡漆黑一片,隻能聽到外麵的腳步聲和嗬斥聲。曹明達摸到玉罕的手,她的手冰涼,還在微微發抖。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彆怕。
“賽耶老伯,有沒有看到一個受傷的男人和一個傣族姑娘?”一個粗暴的聲音響起,應該是領頭的守衛,“虎爺有令,找到他們重重有賞,藏起來的話,彆怪我們不客氣!”
“官爺,我這把老骨頭哪敢藏人啊。”賽耶老伯的聲音帶著顫抖,“這幾天除了進山采藥,我就沒出過門,真沒見過什麼受傷的人。”
“搜!”
竹樓裡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火塘裡的柴火被踢得四散,火星濺到地上。曹明達握緊了藏在腰間的槍,隻要他們拉開儲藏室的門,就隻能硬拚了。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槍聲!緊接著是慘叫聲!儲藏室裡的兩人都是一怔,外麵的守衛也亂了起來。
“媽的,是過江龍的餘孽!”領頭的守衛大喊,“給我打!”
竹樓外槍聲大作,夾雜著喊殺聲。曹明達和玉罕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疑惑——過江龍的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過了約摸一刻鐘,外麵的槍聲漸漸停了。儲藏室的門被推開,賽耶老伯探進頭來,臉色蒼白:“走了,都走了。過江龍的人跟虎爺的人火並,兩敗俱傷,正好給你們解了圍。”
曹明達走出儲藏室,隻見竹樓外的空地上躺著幾具屍體,有虎爺的守衛,也有穿著粗布衣服的漢子,顯然是過江龍的殘餘勢力。地上的血跡還在冒著熱氣,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他們怎麼會找上這裡?”玉罕看著地上的屍體,眉頭緊鎖。
賽耶老伯歎了口氣:“前幾天就聽說過江龍的餘孽在附近流竄,想找虎爺報仇。沒想到正好撞上他們搜人,也是你們運氣好。”他把一個布包遞給曹明達,“衣服、藥,還有這個。”
布包裡除了兩套傣族服飾,還有一把磨得鋥亮的彎刀和一張手繪的地圖。曹明達展開地圖,上麵標注著從鎮子到琅勃拉邦的小路,還圈出了幾處適合埋伏的地點。
“這是我兒子以前畫的,走小路能避開虎爺的檢查站。”賽耶老伯指著地圖,“沿著這條河走,到了三岔口往左拐,穿過一片橡膠林,就能看到琅勃拉邦的城牆了。”
曹明達心裡一暖,對著老伯深深鞠了一躬:“謝謝您,老伯。”
“謝什麼,都是為了那些畜生早日被除乾淨。”賽耶老伯抹了把臉,“車我給你們準備好了,就在屋後的柴房裡,是輛三輪摩托,雖然舊,但能跑。”
換好衣服,曹明達和玉罕推著三輪摩托從柴房出來。夜色正濃,小鎮上一片死寂,隻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叫。
“阿爸,我們走了。”玉罕抱著賽耶老伯,眼淚掉了下來。
“去吧,照顧好自己。”賽耶老伯拍了拍她的背,又看向曹明達,“小夥子,我把罕兒交給你了,一定要讓她平安回來。”
曹明達鄭重地點頭:“您放心,我會的。”
三輪摩托突突地駛出小鎮,沿著賽耶老伯指的小路往琅勃拉邦方向開。玉罕坐在車鬥裡,手裡握著哥哥留下的彎刀,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按這個速度,天亮前能到橡膠林。”曹明達一邊開車一邊說,“到了那裡先休息一下,等天黑再進琅勃拉邦。”
玉罕點頭:“虎爺的賭場在老城區,那裡魚龍混雜,容易藏身,但也最危險。我以前跟著爸爸去送過草藥,知道賭場後麵有個下水道,能通到地下室附近。”
曹明達眼睛一亮:“正好,我們可以從那裡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