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萬套,是十五萬條命最後的屏障!
“封庫!”他聲音嘶啞,斬釘截鐵,庫所有真棉衣,立刻裝車!
摻假的…封存不動留給後勤,用於極寒條件下,也能給前線戰士們抵擋風寒……”
“是!”
倉庫瞬間沸騰。
警衛排戰士持槍警戒,昌平來的周大勇等十六個漢子憋著一股狠勁,帶頭衝進倉庫。
他們親手從昌平護送來的棉衣,如今又親手將它們裝上卡車。
粗糙的大手撫過厚實溫暖的棉布,想起差點被調包成沙土爛絮,漢子們眼圈通紅,搬運的動作又快又穩,像嗬護繈褓中的嬰兒。
第九兵團,分批入朝,先進部隊與江界更換補給,而這部分棉服要再運到兵站。
午十時,前川兵站。
風雪更烈,天地間一片混沌的灰白。
簡陋的兵站月台幾乎被積雪掩埋,幾頂搖搖欲墜的軍用帳篷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一列長長裹著厚厚霜雪的悶罐車像僵死的鐵蛇,靜靜趴在鐵軌上。
車旁,影影綽綽聚集著大片人影——那是剛剛抵達、正在集結的九兵團20軍先頭部隊。
沒有歡呼,沒有喧嘩。
隻有沉重的喘息和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戰士們大多穿著華東軍區單薄的秋季棉衣,許多人連棉帽都沒配齊,耳朵凍得紫紅發亮。
呼出的熱氣瞬間在眉毛、睫毛上凝結成厚厚的白霜。
他們沉默地跺著腳,搓著手,身體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嚴寒中不受控製地顫抖。
隊列裡不時傳來壓抑的咳嗽聲。
幾輛塗著迷彩、覆蓋篷布的卡車衝破風雪,咆哮著駛入兵站。
車未停穩,陳朝陽已跳下駕駛室,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沒膝的積雪,衝向月台。
20軍後勤部長吳長林。裹著件半舊軍大衣,臉凍得發青踉蹌著迎上來,
在正式通報認識後,他一把抓住陳朝陽的胳膊,聲音帶著凍僵的沙啞和急迫:
“陳部長!棉衣…棉衣到了嗎?兄弟們…快頂不住了!”
陳朝陽反手緊緊握住他冰冷僵硬的手,用力點頭:“到了,十萬套!”
“十…十萬?!”吳長林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隨即又被巨大的憂慮覆蓋,
“可…可我們軍就五萬多人啊!後麵還有26軍、27軍的兄弟…”
“先救眼前的命!”陳朝陽斬釘截鐵打斷他,回頭厲喝:“卸車!快!”
卡車篷布被嘩啦掀開!
一捆捆土黃色、捆紮結實的棉衣包裹暴露在風雪中!
“棉衣——是棉衣!”死寂的兵站瞬間被點燃!
戰士們黯淡的眼眸裡爆發出求生的光芒,隊列出現騷動,但嚴明的紀律讓他們死死釘在原地,隻是無數道目光熾熱地投向卡車。
周大勇帶著昌平的漢子們和倉庫兵,吼著號子,將沉重的棉衣捆包傳遞下車,在月台積雪上堆起一座綠色的小山。
吳長林撲到棉衣堆前,顫抖著手,摸向一個捆包!
厚實、雪白、蓬鬆如雲的棉花湧了出來!
帶著陽光和皂角記憶的乾淨氣息,瞬間衝淡了空氣中的酷寒!
“好棉,是頂好的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