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入朝初期,北朝軍主力在美軍仁川登陸後是如何崩盤,幾乎被碾得粉碎,十幾個步兵師團建製打光,差點被趕過鴨綠江。
若不是誌願軍頂著巨大壓力跨境作戰,力挽狂瀾,此刻哪裡還有什麼“平壤”發號施令?
如今,其軍隊的骨架,幾乎全是誌願軍幫助其重新搭建,從篩選兵員、整訓軍官,到提供基礎裝備、傳授戰術經驗,甚至那點敵後遊擊戰,哪一樣離得開誌司的扶持?
就這,還敢兩次三番、理直氣壯地向他的部隊索要繳獲的美式重裝備?
那口氣,仿佛不是乞求,而是征收!
基於大局,陳朝陽前兩次還能勉強壓著火氣,用“戰場急需”、“統一調配”之類的托詞敷衍過去。
至於真把戰士們用命換來、能實實在在提升戰鬥力、減少傷亡的“家什”交給這幫眼高手低的白眼狼?絕無可能!
也正因如此,這幾個月來的正麵戰場,幾乎看不到成建製的北朝軍隊有什麼像樣的表現。
他們的角色,早已從戰爭初期的“主力”淪為了“輔助”。
核心任務轉移到了後方:提供一些時靈時不靈的情報、擔任熟悉地形的向導、進行規模有限且戰果寥寥的敵後破襲遊擊,
以及在“後勤”名義下,組織當地民眾進行一些效率低下的地方支援抬擔架、運糧秣,還常常需要誌願軍分出本就緊張的糧食來反哺他們。
就這樣一支隻能在戰爭邊緣敲敲邊鼓的力量,如今居然又開始對著誌司的戰略決策指手畫腳,大放厥詞?
“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陳朝陽搖頭,聲音裡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感,以及曆經血火後對這類政治噪音的極度不耐煩。
他將那份充斥著無端指責和狂妄要求的電文推開,仿佛怕臟了手,轉而拿起了北平總參的急電。
那才是他真正需要關心和執行的命令。
接著,他仔細閱讀了北平的電文。
看到北平支持休整的明確態度和對前線困難的深刻理解,他心中稍定。
而當看到電文末尾希望聽取他的意見時,他陷入了沉思。
他走到觀察口,望著外麵冰封的山野和遠處隱約的戰線,思緒飛速運轉。
良久,他回到桌邊,對趙鵬口述回電,
語氣沉穩,每一句都力求基於當前可見的事實和合理的軍事邏輯:
“北平總參諸首長:電文敬悉。職部完全擁護軍委及誌司關於全線轉入休整之英明決策。
此絕非保守畏戰,實乃力保勝果、謀圖長遠之唯一正解。
謹結合前線實情,陳管見如下:”
一、敵我已呈‘一鼓作氣,再而衰’之勢,當務之急在於‘蓄力’。
“我軍連續作戰,將士極度疲乏,裝備損耗嚴重,彈藥基數見底。
如強行南進,鋒銳已失,恐成‘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
敵軍雖潰,然其海空優勢無損,主力未遭毀滅性打擊。
若我以疲敝之師,擊敵預設陣地或待援之敵,戰事極易陷入膠著,反予敵,喘息反撲之機。
此刻休整,恰是為下一次決定性進攻‘蓄力’,至關重要。
二、我軍最大命門在於持續力,此弱點恐已為敵所察。
“此次戰役充分暴露,我軍攻勢之持續時間與縱深,嚴重受製於糧彈補給、特彆是重型炮彈的供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