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長此以往,會不會反而挫傷了大多數工人依靠勞動改善生活的正當期望和積極性?
大家都要生活,都要養活一家老小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們的管理思路,應該聚焦在如何通過技術革新、優化流程來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從而增加效益,而不是在工人們本就菲薄的工資收入上做文章。
這不符合社會主義的分配原則,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解和內部矛盾,不利於隊伍的團結和穩定。”
陳朝陽這一番話,層層遞進,語重心長。
他始終站在礦山長治久安、保護工人積極性、實現科學管理的高度,每一句都合情合理,充滿了建設性。
表麵上是在和馬保華、孫福山探討管理方法,絲毫沒有指責他們個人,甚至充分肯定了工人本身的“覺悟”,
但每一處建議,都精準地指向了現有管理模式中違背規律、不可持續、甚至隱藏著巨大風險和人道主義危機的症結所在。
馬保華和孫福山聽著,臉上的笑容漸漸有些僵硬,隻能連連點頭稱是:
“廳長考慮得深遠!”
“您說得對,是我們工作做得不夠細致……”
他們意識到,這位年輕的領導,遠比他們想象的要難對付得多。
他的話語像水一樣柔和,卻蘊含著穿透岩石的力量。
“是……是,陳廳長考慮得周到,是我們工作做得不夠細致。”馬保華有些尷尬地回應,渾身發臊。
陳朝陽適時地將話題拉回技術層麵,仿佛剛才隻是隨口一提的建議:
“所以啊,歸根結底,還是要解決根本問題。
保華同誌,我注意到你剛才提到設備老舊是個大困難。
具體是哪些主要設備問題比較突出?
平時的維護保養和零配件供應跟得上嗎?
這才是提高產量、保障安全、最終改善工人待遇的正道。”
話題的突然轉換,讓馬保華鬆了一口氣,趕緊順著杆子往下爬,大談設備如何老舊、配件如何難尋,再次將困難歸咎於客觀條件。
但經過剛才關於“典型”的這番交鋒,會議室裡的氣氛已經悄然改變。
陳朝陽看似溫和的話語,卻像一根細針,已經刺破了包裹在“大無畏精神”下的膿瘡一角。
馬保華和孫福山心中那剛剛放鬆的弦,不由得又繃緊了幾分。
而這個問題既專業又切中要害。
馬保華略一沉吟,立刻答道:“廳長您真是明察秋毫。
主要就是井下的一些老式電鑽、礦車,還有主巷道的通風機,都是服役十幾年的老家夥了,故障率比較高。
維護方麵,我們肯定是儘全力保障,但有些關鍵備件,比如風機葉片、耐壓電纜,申請流程長,到位慢,確實影響了生產連續性。”
他立刻把設備問題巧妙地引向了上級物資調配的“客觀困難”。
陳朝陽表示理解地點點頭:“嗯,全國都麵臨類似問題,不容易。
那麼,針對這些老設備,工人的操作技能和安全培訓是怎麼安排的?
特彆是新工人同誌,如何確保他們能安全熟練地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