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向千年鹽堿宣戰的宏大工程,就在這片沉重而堅定的氛圍中,正式拉開了序幕。
李長河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將一份厚厚的報表打開。
他知道,在這個場合,任何含糊其辭都是致命的。
“陳書記,劉書記,趙專員,各位領導,同誌們,根據我們最新、最嚴格的摸排統計,我們蘇北專區,下轄四大區域三十多個縣及彭城特區,總耕地麵積約六千八百萬畝。”
他頓了頓,讓這個基數被所有人感知,然後才說:
“其中,中重度鹽堿地麵積,精確統計是兩千一百二十七萬八千畝,接近總耕地的三分之一。”
“而且,這些鹽堿地分布高度集中,僅濱海墾區五縣,鹽堿地就超過一千萬畝。
是重災區裡的核心區。
裡下河地區澇堿相伴,淮沭地區北部沙堿並存,沿江部分區域也存在不同程度的鹽漬化問題!
可以說,除了部分沿江淤土和湖蕩黃壤,我們蘇北大半壁江山,都在和鹽堿作鬥爭。”
儘管在座的都是了解情況的本地乾部,但這組清晰的總量對比和區域分布數據,依舊讓所有人感到呼吸一窒。
這不僅僅是報表上的數字,那是壓在每個蘇北乾部心頭沉甸甸的大山,是無數農戶歎息的根源。
陳朝陽將眾人的反應儘收眼底,他不再給恐慌蔓延的時間,一步踏前,站定在地圖中央,拿起那支紅藍鉛筆,如握指揮棒。
“同誌們,困難,就在這裡!
它跑不掉,也繞不開!”
他的聲音如洪,震醒了陷入沉悶的會場,
“張啟明他們,選擇了在困難麵前閉上眼睛,甚至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
而我們今天坐在這裡,就是要選擇另一條路”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張麵孔,眼神燃燒著近乎信仰的火焰:
“就是要把這座山,搬掉!”
“上麵推廣的步犁,還有其他的新式農具,為什麼在我們這裡推不動?”陳朝陽重複了走訪時的問題,但這次是麵向所有人。
下麵一個管農業技術的乾部壯著膽子回答:“陳書記,主要是……土質特殊,黏重板結,堿性大,很多農具容易損壞,效率反而比不上老式犁。”
“還有價格,”另一個乾部補充,“老鄉們窮,買不起,也信不過。”
陳朝陽點了點頭,走到地圖前,拿起一根細木棍,指向沿海和裡下河低窪地區。
“同誌們,問題的根子,不在於一張犁,也不在於鄉親們不願改變。”
陳朝陽的聲音在會議室裡回蕩,他將手中的木棍指向地圖上那片廣袤的蘇北平原,
“根子,在於這片被鹽堿折磨了千百年的土地本身。
我們首先要弄明白,它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知其源,焉治其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