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九間殿語驚四座後,蘇妲己明顯感覺到紂王對她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以往,紂王寵她,多是因為她絕色的容貌和床笫間的媚態。而今,紂王看她的眼神中,除了欲望,更多了幾分探究和倚重,甚至偶爾會與她討論一些朝堂之事,雖然多是抱怨,但也是一個顯著的轉變。
這一日,紂王在壽仙宮設下小宴,隻召蘇妲己一人相伴。酒過三巡,紂王摒退左右,拉著蘇妲己的手,歎道:“愛妃,近日孤每每思及長生之道,心中向往,卻又不得其門而入。這茫茫天地,真仙何在?長生之法,又何其縹緲?”
蘇妲己心中了然,知道時機漸熟。她依偎在紂王身邊,纖纖玉指為他斟滿一杯美酒,柔聲道:“大王何必焦慮?真仙雖隱於世外,但大王乃天下共主,自有氣運相招。臣妾以為,求仙問道,首重誠心與根基。”
“哦?根基何解?”
“所謂根基,一曰國運,二曰己身。”蘇妲己侃侃而談,將現代一些養生保健的概念,巧妙地包裝成道家術語,“國運昌隆,萬民歸心,則氣運彙聚,如百川歸海,方能滋養大王之仙根。若國勢衰微,怨聲載道,氣運散逸,則如無根之木,縱有仙緣,亦難把握。”
紂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愛妃是說,孤欲求長生,還需先治理好國家?”
“大王聖明。”蘇妲己順勢奉承,“此乃相輔相成之事。治國安民,積累功德,亦是修仙之無上法門。譬如那棉花之事,若真能推廣,使天下百姓寒冬有衣蔽體,免於凍餒,此等功德,難道不勝似焚香禱告萬千?”
紂王眼睛一亮:“不錯!此言大善!看來孤日後,倒要多多關心民生了。”他頓了頓,又皺眉道,“隻是如今四方不靖,太師遠征北海,朝中諸事繁雜,孤每每思之,心煩意亂,如何能靜心修煉?”
蘇妲己心中暗笑,這就是她想要引導的方向。她故作沉思狀,片刻後道:“大王,治國如同治身,亦需講究方法。臣妾聽聞,上古聖王垂拱而治,並非事必躬親,而在於知人善任,訂立法度。大王可效仿先賢,將繁瑣政務交由可信之臣工處理,自己則總攬大綱,關注關乎國本之要務。如此,既可保江山穩固,亦能騰出精力,修養身心,尋訪仙道。”
她這是在委婉地建議紂王進行權力下放和製度改革,將精力從日常瑣事中解放出來,一方麵可以減少他因暴躁而做出錯誤決策的機會,另一方麵也能讓她有機會介入關鍵領域。
紂王聞言,覺得甚是新奇有理。他本性好大喜功,不耐細節,蘇妲己這番話正好說到了他的心坎上。“愛妃真乃孤之智囊!隻是……這可信之臣工……”他的目光閃爍,顯然對目前的朝臣班子並不完全滿意。
蘇妲己知道不能急於推薦具體人選,以免引起猜疑。她話鋒一轉,回到長生的話題:“大王,靜心之法,亦有捷徑。臣妾曾聞,可於宮中辟一靜室,焚香沐浴,摒棄雜念,調和呼吸,感應天地靈氣。初始或難,但持之以恒,必能神清氣爽,延年益壽。大王不妨一試?”
這就是將簡單的冥想放鬆方法包裝了一下。對於長期沉溺酒色的紂王來說,哪怕隻是短暫的靜坐,對身體也是有益的。
紂王興致勃勃:“靜室?感應天地?好!孤明日便命人於鹿台之巔修建一‘問道宮’,專供孤清修之用!”
蘇妲己微笑頷首:“大王有此向道之心,天地必感。假以時日,必有真仙感應,前來點化。”她心中清楚,修建宮殿是紂王的老毛病,但隻要這宮殿的用途是“清修”而非“享樂”,並且能讓他暫時遠離費仲、尤渾的讒言,就是利大於弊。
接下來的日子,紂王果然對“長生”和“治國”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他一方麵下令加快征集良種和奇人異士,另一方麵真的開始過問一些民生政策,雖然多是三分鐘熱度,但比起以往一味享樂,已是巨大進步。同時,鹿台之巔的“問道宮”也開始動工,紂王甚至真的嘗試每日靜坐片刻,儘管往往堅持不了多久就心煩氣躁,但總算是個開始。
朝堂之上,氣氛也變得微妙起來。商容等老臣見大王開始關注正事,雖對“長生”之說將信將疑,但終究樂見其成。比乾則更加警惕,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一切變化的源頭,都指向了那位蘇娘娘。她看似在引導大王向善,但手段卻透著一股詭異,尤其是將“長生”與“治國”捆綁,讓他隱隱不安。
費仲和尤渾則感到了威脅。大王對蘇妲己的依賴日益加深,而蘇妲己似乎並不像以前那樣需要他們來固寵,反而在話語中偶爾會流露出對他們辦事不力的不滿。這讓他們如坐針氈,開始暗中謀劃,如何重新奪回大王的恩寵,並打擊這個日益危險的蘇娘娘。
蘇妲己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她知道,自己播下的種子已經開始發芽,但周圍的雜草和風雨也將接踵而至。杜元銑那邊的棉花試種,必須儘快取得成果,這是她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她站在高高的宮牆上,望著遠處正在興建的“問道宮”地基,目光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