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看起來他們最多放一次。而且靈能植入物還在正常運作,趕緊搶回控製權。”銅甲的身影搖了搖頭,索性把劍插回腰間,舉起盾牌,右手握拳,狠狠錘擊盾麵!
嗵!嗵!嗵!
更加沉悶、更加充滿穿透力的冥銅喪鐘聲再次響起,比之前的更強,更響亮,回蕩在銅色的月光中!
噠噠!化為散沙的死靈們一個立正,剛剛被衝散的骸骨盾衛們再度圍攏起盾牆!骸骨劍士們單手握劍,將鏽跡斑斑的斷劍舉在盔前,以宗師級劍士的揮劍法度,再次架起刃反架勢!
喙犬們再次集結!同時,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戰場周圍已經被風滾草所包圍!腐根球們丟下風滾草,發出滑稽的大叫!
“哦哦哦哦呀!”一個頭戴冥銅鐘型盔的腐根球從風滾草裡鑽出來,舉起爪子中的小短矛高喊,“哦呀!”
“哦呀!”腐根球們齊聲應和著,同時朝著包圍圈中投擲血荊棘短矛!
一時之間,慘叫聲不絕於耳。
為什麼又來?拉爾夫喘著氣,將癱瘓的連枷戰士塞到身後的另外兩位雇傭兵手中,自己則激活了戰技【步伐聚焦】,閃身繞開那些骸骨劍士們,朝車隊趕去!
當啷!一把鏽跡斑斑的長劍忽然橫在他麵前。
拉爾夫沒有停留,步伐聚焦快速閃避,本想繞開攔截。鏽鐵劍卻以驚人的移動速度,又一次擋在自己麵前。
他抬起頭,與麵前骸骨劍士的鏽銅鐘型盔對視著。
這個死靈也會戰技【步伐聚焦】。拉爾夫焦躁地猛揮重劍,卻被對方閃身躲避。
鏽鐵寒光一閃!
鐺鐺鐺鐺鐺鐺鐺!一連串金屬的碰撞聲密集如炒豆!拉爾夫艱難地橫過重劍,以厚重的劍麵格擋下一連串癲狂的破甲刺擊!劍柄劇烈震動著,幾乎要脫手!
【精準連擊】!這個死靈會高級劍士的戰技!
體力已經見底……拉爾夫試圖繞開對方的攔截,但那沉默的鏽銅鐘型盔總是準確地攔截在自己麵前,但卻也不再使用攻擊型戰技,隻是架著那該死的【刃反架勢】,開啟【步伐聚焦】,左晃右晃擋在自己麵前。
馬匹的嘶鳴聲在不遠處響起!在老喬克的強行控製下,喙犬的撕咬沒能迫使馬匹受驚。但一個頭戴鏽銅頭盔的腐根球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蹬著小短腿,偷偷摸摸爬到了車座底下,用血荊棘短矛對著馬屁股狠戳了兩下!
拉車的馬被血荊棘毒素的劇痛刺激,狂嘶著失控!
老喬克被一位骸骨槍兵抓住了肩膀,從車頭拽了下來。
嗵嗵!金屬的拳頭錘擊盾牌的聲音在戰場上回蕩。
骸骨槍兵沒有傷害老喬克,隻是緊握槍杆,將他死死困在自己的冰冷懷抱中。
兩匹馬被喙犬騷擾著,拖拽著裝滿糧食袋的大篷車,朝包圍圈外衝去!
死靈們居然默契地移動位置,為受驚的馬匹與大篷車短暫讓出一條通路!隨後立刻補上包圍圈的缺口,將試圖救援的雇傭兵和車隊貨員們攔截在內。
呼!在巨獸振翅的強風中,月光短暫被羽翼所遮蔽!一頭龍鷲從高天俯衝降臨,展開龐大的雙翅,嘯叫著攔截住馬匹,用巨爪撕爛車篷,抓向糧食袋,卻好像提不動一樣,隻是在糧食袋表麵切割出七八個裂口。
“弩箭射擊!擊退龍鷲!”拉爾夫一邊試圖擺脫麵前的銅盔骸骨劍士,一邊咆哮著下令。
零零散散七八根箭矢射出,卻被龍鷲一翅膀拍飛!
“弩箭已經被用完了!”雇傭兵弩手們用小圓盾勉強應對著喙犬與腐根球的騷擾。
在龍鷲胸口的蓬鬆羽毛中,一隻小體型的魔鴉探出頭。借著龍鷲翅膀的陰影,它撲棱棱落在被撕爛的糧食袋上,將爪子裡的真菌碎塊啄成小碎塊,給每一袋糧食挨個塞了一點,歪著頭打量了片刻,又撲棱棱飛回龍鷲身上,鑽回龍鷲胸口的羽毛堆裡。
嗵嗵!嗵嗵!
死靈軍團的隊形忽然消退了,喙犬群和龍鷲也失去了鬥誌,轉身逃離。
戰場局勢瞬間逆轉!盾衛們失去了一致的方向,很快就被雇傭兵們擊潰,散落成一地破骨頭。
骸骨劍士們退卻著,雖然有戰技,但使用時機和使用方向卻一團糟,刃反架勢胡亂架著,被雇傭兵們從背後逐個擊殺。
控製著老喬克的骸骨槍兵鬆開了他,被趕過來的雇傭兵一劍打飛了頭骨。
喙犬們發出呼嘎嘎的怪模怪樣嘯叫聲,飛快地從人們腿邊竄走,走的時候,還不忘叼走了車底下那個頭戴青銅頭盔的腐根球。
頭戴鏽銅鐘型盔的骸骨劍士如同一位宗師般挽了個劍花,收起鏽鐵劍,默默退回了黑暗中,隻留下滿地狼藉。
“攔住馬匹……快,檢查貨物!”拉爾夫的體力見底,疲憊地拄著重劍,勉強支撐著身軀。
“龍鷲好像提不動糧食袋……隻是被抓破了。”車隊貨員們快步上前,安撫馬匹,將血荊棘毒素的解毒劑倒進馬匹嘴裡,檢查著車駕。
雇傭兵們沒有了喙犬的瘋狂騷擾,終於有片刻喘息,能夠摸出治愈魔藥與解毒劑,快速互相救治。
拉爾夫丟下重劍,跌跌撞撞地跑向老喬克,將他攙扶起來。
“有受傷嗎?”他歎了口氣,“抱歉,也許我們確實不如帝國職業軍士。”
“不不……沒關係,年輕的拉爾夫團長。”老喬克搖搖晃晃地勉強站起來,快步跑向大篷車,伸出被火炭燙傷的手,翻揀著,檢查著糧食袋,“隻是被撕破一點而已……沒關係。貨物完好。”
他鬆了一口氣。
“你們終究是擊退了死靈和魔獸群——重要物資沒有被奪走。”老喬克扶著大篷車的欄杆,半癱軟在車上,“謝謝,狼旗雇傭兵團,名不虛傳。”
“呃……”拉爾夫遲疑了一瞬間,本打算說出幾個疑點,想要告訴老喬克這些死靈有點不對勁,擁有高級劍術戰技,莫名其妙學會了結陣,又莫名其妙失去了結陣能力。還有強大的銅盔精英劍士,甚至會三種劍術戰技。
更何況……他回想起戰場上回蕩的金屬敲擊聲,如同指揮官的戰鼓,軍團的戰術隨著每一次敲擊聲而發生變化。
“是。”他最終沒有指出這一切,隻是點了點頭。
狼旗傭兵團需要名望。奇怪的遭遇、失敗的對敵方式、錯誤的傳言……這些會影響雇傭兵團的生意。
更何況,貨物確實沒有丟失——這都是多虧了雇傭兵們的拚死戰鬥。
貨員們扯著破布和繩索,驚魂未定地把被撕爛的糧食袋勉強補好,很快又再次踏上了運輸的旅程。
布袋上被龍鷲利爪撕破過的字跡仍然清晰可見:
【運糧至喀納平原,魔王瓦拉克地下城】。
……
獸骨丘陵,古帝國烽火台遺址,土匪營地。
其他隊友已經休息了。朗達爾獨自坐在火堆前守夜,順便叼著炭筆,在筆記本上整理著這次任務中學到的教訓。
他忽然抬起頭,下意識摸向身旁的獵弓。
看清楚營地門口的兩位重甲身影後,朗達爾鬆了口氣,又放下了獵弓。
“晚上好,修士……還順利嗎?”朗達爾下意識問。
“什麼?!”塔莉亞一哆嗦,左手的爪型手甲下意識一動,但是被薩麥爾慌亂地伸手握住。
“呃……我是說,巡邏。”朗達爾回過神來,看著薩麥爾抓著塔莉亞的手。
“還算順利……今晚月光不錯。”薩麥爾回答,在塔莉亞身後連連擺手,示意這個傻逼隊長彆再胡說八道了。你這樣亂說一些容易被誤解的話,很容易被魔王爪子掏內臟死掉!
“喔!那就好……二位請便。”朗達爾注意到薩摩修士的動作,收起八卦看熱鬨的心思,乾咳著閉嘴。
塔莉亞哼了一聲,自顧自地朝遺跡後的馬廄而去,走到拐角處又回身對薩麥爾招了招手。
“愣著乾嘛?”她問,“僻靜處,戰後禱告。”
“哦哦,來了來了。”薩麥爾哐啷哐啷小跑著,追了過去,沒有意識到身後的朗達爾一臉看情侶的古怪笑意。
馬廄中的兩匹戰馬正在站著打瞌睡。薩麥爾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曾經羨慕過這種站著睡覺的能力,早上遲到了可以一邊罰站一邊睡覺。
塔莉亞靠在馬廄前,胳膊肘支撐著欄杆,在月光下靜靜站著。
月光勾勒出她瘦長戰甲的腰部曲線,弧線流暢,邊緣透著月光,漂亮得像是遠山的眉眼。
“又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了嗎?”薩麥爾低聲問,“需要再複盤一下嗎?或者製定彆的什麼……計劃?”
塔莉亞輕輕搖了搖頭。
“你……你跟那個掏糞工找了什麼借口?”她小聲問。
“出去巡邏。”薩麥爾遲疑著回答,“喔,當時朗達爾要一起去來著,但是我……我胡說了一句今晚月亮比較好看,我們要順便出去看月亮。所以朗達爾就不跟著來了……”
塔莉亞輕輕笑了。她從馬廄前起身,抓住薩麥爾的肩膀把他拉過來,兩盔的額頭相接,金屬嗡嗡的震動傳來她低啞的聲音:
“好哦。”她說,“我不討厭。”
“什麼?”薩麥爾沒回過神。他前世和電腦遊戲過了前半輩子,並且如果沒有什麼穿越之類的可怕意外的話,他打算和電腦遊戲過後半輩子。
“月亮。”塔莉亞輕輕放開了他,像一匹小馬一樣輕快地蹦開,“月亮真漂亮。”
銅白雙月在天空中靜靜照耀著,互相觸碰、半黏連在一起。精靈觀星者們稱之為“瑞爾黛文艾瓦”——這是個複雜而優美的精靈語名詞,直譯為“戀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