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時歪頭看著書封麵的文字。
完了,她看不懂。
鬣狗男人合上書,憂慮又不解的歎口氣。
然後他放下睡裙,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當他傍晚時分再回來的時候,用板車拉回來一大團用雨布包裹的東西。
雨布打開,萬時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她之前待得那個胎囊。
羊水都已經流乾淨了,胎盤被團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一坨筋頭巴腦。
男人拿刀從胎盤上割下來一大團,用屋簷下積蓄的雨水清洗之後,開火將那團胎囊放在了平底鍋上。
一邊做飯,還在一邊翻書。
直到他將萬時抱到鐵皮櫃堆作的餐桌旁,她都不可置信——他是真的打算把這個胎盤做成飯給她吃。
這什麼原湯化原食啊!
男人將煎出焦痕的胎盤切成小塊,遞到她嘴邊。
萬時想過自己上輩子最窮的時候,連煮皮鞋都吃過,她心一橫咬了下去。
有韌性,不好嚼,味道很惡心,酸苦又油膩。
她臉上做出抗拒的表情,男人卻堅持一點點切開,喂給她吃。
看著他野戰服裡結實的大腿,萬時忍了。
隨著她的咀嚼,鬣狗男人終於露出些安心的表情。
她最後被喂的要吐了,躺回床上休息,有些怨念的盯著吃罐頭的鬣狗男人。
他吃飯沉默又快速,把所有的飯都吃得像軍糧。
她也想吃罐頭。
不過,萬時也終於感覺到,從胃中逐漸有能量在蔓延全身,好像是這胎盤對她來說非常有營養。
難道那本書是《人類繁育喂養指南》?
吃一次胎盤也就算了,萬時沒想到鬣狗男人一天給她吃三頓胎盤,連著吃好幾天,她真受不了了。
男人看出她的抗拒,以為是做法的問題,鍥而不舍的給她做烤胎盤煮胎盤刺身胎盤。
而且萬時看著那放在板車上的巨大肉團,她三天才吃了個邊角,這要吃到什麼時候?
不過這些天,萬時能遠遠從窗外看到有一些飛行器降落在之前的艦船殘骸附近,似在搜尋什麼。
鬣狗男人看到飛行器並沒有主動聯係,反而開始帶她四處躲藏逃亡。
他在野戰服外套著拾荒者的破衣服,每次跑路不但要抱著被床單包裹成巨嬰的萬時,還要拉著給她的那一車胎盤。
幾天輾轉,終於換了一處荒廢城市中的舊公寓,這次屋頂不再漏水了,床卻會嘎吱作響。
萬時總是坐在窗邊往外看,但是男人卻不許她離開一步。夜裡他就合衣抱槍睡在旁邊的沙發上,萬時翻個身子都能看到他的黑色圓耳朵抖一抖。
真跑不掉了。
男人出去幾次,給她帶來了梳子、絨襪、新睡裙甚至是一些糖果。
萬時卻並不領情。
他不解,把糖果剝開往她嘴裡送,期待萬時露出驚喜的表情,但萬時直接把糖嚼一嚼咽了。
他又嘗試給萬時梳頭發,結果太笨手笨腳,扯得她疼起來,直接轉過頭咬了鬣狗男人胳膊一口。
他倒是沒喊疼,也隻是靜靜等她鬆口。
但夜裡卻心煩意燥睡不著,打著手電把那本書翻得嘩啦啦直響,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鬣狗男人化作人形的時候,除了尾巴耳朵以外,幾乎像個純人類,跟之前的拾荒三人組很不一樣。這樣的外貌加上談吐,還有他軍人的作風,很可能是純淨度頗高的貴族軍官。
而且他很了解她的身份,也覺得她不該淪落至此,但他並沒有積極聯係任何人讓她回到該有的環境,反而在躲藏。
她猜測,這些飛行器在找她,而鬣狗男人不想把她交出去。
萬時真應該想辦法殺了他。
又是吃胎盤的一天。
她坐在對麵,露出微笑看著男人盤子裡的香辣罐頭,雖不知道是什麼肉類,但看起來很好吃。
萬時拿起叉子,戳了一塊他盤子裡的肉要遞到嘴邊,男人立刻奪走叉子,皺起眉毛對她搖了搖頭:“這個你不能吃。”
萬時托著腮,有點可憐的垂下睫毛,但男人沒有半點心軟的樣子。他甚至去洗了洗叉子坐回位置上,將叉子遞還給萬時。
她伸出手去,卻不是接叉子。
而是手指托住男人的餐盤邊緣,指尖猛地一挑,餐盤朝他臉上掀翻過去,湯水濺了他一身。
他滿身狼狽,有些驚愕的看著萬時。
萬時這時候才從他手裡接過叉子,叉起一塊胎盤遞到他嘴邊。
他緊抿嘴唇抗拒:“我不能吃。”
男人正要推開她的手,萬時突然站起來,拽住他的衣領,使力氣將叉子往他嘴裡塞。
男人吃驚地微微張嘴,叉子立刻擠進去,尖端甚至戳破了他的嘴唇和牙膛,他滿嘴是血,拿開叉子,連忙將胎盤吐了出來,仿佛是什麼罪過。
萬時歪著頭,用這個世界的語言甜笑道:“狗日的,你都不吃還讓我吃。”
男人驚愕。萬時很快意識到,他驚訝的不是她會罵人,而是在驚訝她會說他們的語言。
不好。她不該暴露她會說話。
他脫掉滿是湯汁的衣服,布滿傷痕的麥色身軀上套著黑色背心,他坐回了餐桌邊,對她輕聲道:“你會說帝國通用語?”
萬時懊惱的咬著指甲,不想理他。
不過可以確認了,或許是因為她的身份,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而且他的的底線遠比她想的更低。
她眼睛亂飄,男人握住她的手,要她看著他的眼睛:“我叫布爾維爾,是‘刀劍’的意思。你還在胚胎裡的時候,我去看過你,就在一個月前,你忘了嗎?”
……這比“你小時候我抱過你”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