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將衣服給她,說道:“行,我去給你端粥。”
顧溪默默地看著她出去,將身上汗濕的衣服換下,換上乾淨的睡衣。
她在沈家有屬於自己的房間,也有一些衣物之類的生活用品,偶爾會在這裡留宿,這裡就像她的家。
一會兒後,王嬸回來了。
過來的還有馮敏。
馮敏穿著睡衣,頭發挽起,看起來很是素淨,燈光下的五官明朗豔麗,身材高挑修長,十分漂亮。
看到馮敏,顧溪鼻頭一酸,眼淚便掉下來。
馮敏嚇了一跳,以為她不舒服,攬著她哄道:“哎喲,咱們溪溪怎麼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告訴姨,姨給你出氣!”
顧溪將臉靠在她懷裡不說話,隻是哭。
她哭泣時並不出聲,默默地流著眼淚,發出細碎的哽咽聲,肩膀微微發顫。
馮敏摟著懷裡姑娘單薄纖細的身子,被她哭得難受,手忙腳亂,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家溪溪一向是堅強的性子,很少會哭,當年在鄉下那麼困難都沒哭過一聲,這會兒突然哭成這樣,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馮敏越想越惱,認定又是顧家那夥人給顧溪委屈受。
除了顧家人,她不覺得有誰能欺負顧溪。
王嬸也急得不行,跟著哄道:“哎喲哎喲,好孩子彆哭了,你還在生病呢,這可不好。”
聽到聲音特地過來的沈重山看到這一幕,也有些急。
隻是他是大家長,男女有彆,也不好做什麼,隻能在房門口乾看著。
能讓素來堅強乖巧的小姑娘突然哭成這樣,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最後還是顧溪自己停下來,隻是哭得眼睛腫了,看得馮敏心疼得厲害。
王嬸趕緊將粥端過來,一邊說道:“來吃點東西,可不能餓到了,不然你又要胃疼。”
大概是小時候經常被餓到,落下胃疼的毛病,一旦沒有準時吃飯就會胃疼得厲害。
顧溪在兩人的陪伴下默默地喝粥。
吃完粥,喝完藥,王嬸絞了條毛巾過來給她擦臉,像哄孩子似的輕聲細語,說著好話,馮敏坐在旁邊,輕撫著她的背安撫。
沈重山見這裡沒什麼事,便回房去了。
等王嬸收拾東西離開,馮敏打量顧溪蒼白的臉,拉著她的手說:“溪溪,告訴姨,是誰欺負你了?”
看著她關切的模樣,顧溪心裡又泛起細密的疼痛。
或許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她與顧家人是血脈親人,卻得不到他們的疼愛和認可;和沈家人明明沒有關係,卻得到他們的真心喜愛,沈重山夫妻更是將她當女兒一樣地愛護。
“馮姨。”顧溪沙啞地開口,“我打人了。”
馮敏呆了下,下意識問:“你打誰?”
顧溪乖巧地說:“顧遠征、顧遠輝。”
馮敏毫不猶豫地說:“一定是他們做錯事,你才打他們。”
溪溪多乖巧的孩子,能讓她生氣到動手打人,肯定是顧遠征他們做得太過分。
馮敏絲毫不覺得她做得有什麼不對,在她心裡,顧溪就是個好孩子,再加上這幾年,將顧家人做的事看在眼裡,覺得顧家人被打是應該的。
打人怎麼啦,顧溪隻是個小姑娘,打的是自家兄弟,那是家事,打就打了,難不成還能去找公安?
顧家丟得起這臉嗎?
聽到她明晃晃的偏心,顧溪越發的心酸。
上輩子她死後,馮姨他們該有多傷心?
她的人生隻有短短二十載,親人不像親人,反倒是沒有血緣關係的沈家人給予她所有的偏愛和親情。
馮敏沒有繼續問顧溪為什麼要打人,說道:“你先在家裡住著,其他事都彆想,病好再說。”
她沒將顧溪打人這事放在眼裡,覺得不算什麼大事,比不過顧溪的身體重要。
等顧溪重新躺在床上睡著,馮敏方才回房。
沈重山還未睡,坐在床邊看報紙。
見人回來,他放下手中的報紙問道:“顧溪這孩子怎麼了?”
馮敏去倒了杯水喝,坐到床邊,說道:“我沒問,估摸是顧家人又做了什麼吧。”她抱怨道,“顧家那群人真是拎不清,就算十五年沒相處過,但那是自家的孩子,在鄉下受了那麼多苦,怎麼舍得嫌棄她,反而去偏心在城裡過好日子的?”
要是她的孩子從小被抱錯,受了委屈回來,她恨不得掏心掏肺地疼回來,哪裡舍得給她委屈受。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該公平時要做到公平,不能太偏心。
舍不得養了十五年的養女是應該的,可也不能因為養女就委屈受苦的親生女兒。
沈重山不好說什麼,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顧家人明顯更偏心抱錯的孩子,嫌棄親生女兒養在鄉下丟人,這種觀念很難扭正過來。
馮敏說著突然又笑起來,“不過今天溪溪過來,說她打了顧遠征兄弟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重山驚訝,“顧溪打人?不會是顧遠征他們打她吧?”
他不相信顧溪這麼乖巧安靜的孩子會動手打人,這孩子實在太乖了,隻有彆人欺負她,沒見過她主動欺負人的。
“溪溪是這麼說的,應該是吧。”馮敏也不確定,剛才她特地看了看,沒見顧溪身上有什麼傷,應該沒有被打。
要是顧遠征兄弟真敢打,看她不告到婦聯,讓顧家丟臉。
原本已經躺下了,想到什麼馮敏又坐起身,說道:“不行,明天我得去顧家那邊瞧瞧。”
她還是不放心,得去顧家走一趟。
要是顧溪真打了人,能想象顧茂文夫妻倆的反應,顧溪又要受委屈。
沈重山看她風風火火的,搖頭道:“你這女同誌,想一出是一出,彆總是去顧家,對顧溪不好。”
不管如何,顧家人到底是顧溪的親人,顧溪還沒嫁過來呢,當婆婆的就這麼插手她娘家的事總歸不好。
就算要護兒媳婦,也不能這種護法。
“胡說,怎麼會對她不好?”馮敏生氣地瞪他一眼,“老沈同誌,你這思想要不得!我去顧家又怎麼了?要不是他們對顧溪不好,我會去嗎?”
沈重山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妻子的性子爽朗直率,這是她的優點。
但在顧溪的事上,確實有些欠缺考慮,不過她也確實是真心疼愛顧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