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什卡依言上前,在拉維和潘迪特麵前緩緩跪下。
她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小心翼翼地、象征性地在拉維腳邊的地麵上輕觸了一下,隨即迅速將手貼在自己額前,完成了對高種姓的摸腳禮。
對著潘迪特,她也重複了同樣恭敬而保持距離的動作,自始至終低垂著眼眸,不敢有絲毫怠慢。
拉維能感受到她動作裡透出的緊張與卑微,心中了然。他聲音放緩,溫和開口道:“馬爾霍特拉先生,我對阿努什卡小姐很滿意。請放心,婚後我會給予她應有的尊重,好好待她。”
這話像一顆定心丸,砸在馬爾霍特拉和阿努什卡心上。
馬爾霍特拉臉上瞬間綻開狂喜的笑容,連聲道謝。
阿努什卡更是猛地鬆了口氣,一直緊繃的肩膀微微塌下。
她悄悄抬眼,飛快地瞥了拉維一眼,那雙琥珀色的眼眸裡水光瀲灩,閃爍著難以置信的驚喜和一絲劫後餘生的感激。
就在剛才,她幾乎已經認定自己未來的命運將是一片灰暗,注定要成為高種姓家族裡一個可以被隨意打罵、不見天日的附屬品。
她以為自己踏入的將是一個冰冷、嚴苛、充滿屈辱的牢籠。
沒想到父親為她找的,竟是拉維少爺這樣英俊且似乎……通情達理的婆羅門。
‘也許,侍奉拉維少爺這樣的婆羅門,真如父親說的那樣,是我的幸運……’這個念頭悄然在她心中生根,讓她對眼前這個決定了她命運的青年,生出了許多朦朧的好感。
拉維注意到她眼底的光亮,心裡了然。他轉向馬爾霍特拉:“阿努什卡小姐一路過來想必也累了,不如先讓她回車上歇著?我們商量一下婚期的事。”
馬爾霍特拉立刻點頭:“應該的!阿努什卡,你先回車裡等我,彆亂跑。”
阿努什卡小聲應了句“是,父親”,又朝拉維和潘迪特低了低頭,才提著紗麗裙擺,腳步輕快地往外走——比起來時的沉重,此刻她的腳步裡多了幾分輕快,連踩在碎石路上的聲響都顯得沒那麼刺耳了。
等阿努什卡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潘迪特才開口,語氣沉穩:“婚期的事,我看定在半個月後吧。一來要準備祭祀儀式,二來也要通知周圍的婆羅門親友,總不能太倉促。”對他來說,這場婚事不僅是為了還債,更是夏爾馬家“延續香火”的大事,儀式必須周全,不能丟了婆羅門的體麵。
可馬爾霍特拉卻立刻擺手,語氣急切:“潘迪特大人,半個月太久了!您放心,夏爾馬家這邊的準備我全包了——祭祀用的檀香、鮮花,還有招待賓客的食物,我明天就讓人送來;親友那邊,我也讓管家去通知,保證不會耽誤。我那邊的嫁妝手續,七天就能辦齊,婚禮定在七天後,絕對沒問題!”
他恨不得今晚就把女兒送進夏爾馬家的門,恨不得明年此時就能抱上流著婆羅門血液的外孫,將這層關係徹底焊死。
拉維看向父親,潘迪特略一思索,想到廟外嗷嗷待哺的難民和虎視眈眈的巴爾拉姆家,早日落袋為安確是上策,便緩緩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便定在七日後。”
三人敲定了婚期,馬爾霍特拉又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才急匆匆地去車裡找女兒,準備連夜回阿傑梅爾縣安排事宜。
拉維和潘迪特站在殿門口,看著他的車絕塵而去,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興奮的氣息。
“這馬爾霍特拉,倒真是急。”潘迪特低聲道,語氣裡帶著幾分感慨。
拉維笑了笑,心裡也滿是感慨。
不愧是印度啊。
就因為種姓的不同,竟然有富商花大價錢,把家裡漂亮的女兒上趕著送給他當老婆,而且恨不得立刻就把婚禮辦了。
這感覺,跟上輩子完全反過來了……
不過,真爽!
這要是放在他江西老家,嗬嗬。
“對了拉維,你這粥打算施到什麼時候?”
潘迪特看著神廟外絡繹不絕,甚至人數仍有上漲趨勢的難民粥隊,問道。
雖然有馬爾霍特拉這個金主捧場,但是他仍然覺得這些難民有些難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