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清晰無比的“姐夫”,讓傅沉臉色明顯鬆弛了一分。
唇角那抹原本極淡的弧度都似乎加深了些許,雖未形成真正的笑意,但眼底慣有的冰封寒意,卻悄然消融了那麼一絲。
他極其自然地將手臂抬起,搭在了江清和肩上。
這個動作帶著一種親昵和宣示意味,仿佛在無聲地圈定領地——這是我的人。
秦朗臉上的笑容僵了下。
那是一種極其短暫的失態,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光影造成的錯覺。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急速閃爍了一下,像是被什麼東西猝不及防地刺中了。
但屬於教師的慣常溫和麵具很快又重新戴上,隻是嘴角的弧度略顯生硬。
“原……原來是這樣,”秦朗的聲音頓了頓,努力維持著平穩,“那就好,有家人一起分擔,溫灼也能輕鬆些。”
他特意加重了“家人”兩個字,像是在確認,又像是在給自己某種暗示。
傅沉精準地捕捉到了秦朗那一瞬間的僵硬和語氣裡微妙的停頓。
他下頜微抬,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穿透力:“不勞秦老師費心,我的人,我自然會照顧好。”
他將“我的人”幾個字咬得清晰而緩慢,像一道無形的屏障,乾脆利落地將秦朗隔絕在外。
秦朗臉上的笑容徹底淡了下去。
他不再看傅沉,那種無聲的壓迫感讓他感到不適。
他轉向江清和,語氣恢複了老師的常態,卻加快了些許,“快上課了,江清和,趕緊進去吧。”
說完,他幾乎有些倉促地對傅沉點了點頭,轉身便朝著校門走去,背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清和站在原地看著秦老師幾乎算得上是“逃離”的背影,又扭頭瞅了瞅身邊氣場冷峻卻莫名透著一絲滿意的“姐夫”,小小的腦袋裡充滿了大大的問號。
大人之間的氣氛……真是奇奇怪怪。
“還愣著乾什麼?”傅沉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恢複了一貫的冷淡語調。
“哦。”江清和撓撓頭,背好書包,“那姐夫我進去了,姐夫再見!”
走了兩步又停住腳,回頭說:“姐夫,連帶昨晚上的截止現在,我一共叫了六次,這次抵債四十八萬,一共四十九萬六千。”
說罷,他自己都笑了,心情甚是愉悅。
看著少年跑進校園的背影消失,傅沉才轉身回到車上。
車窗升起,隔絕了外麵的嘈雜。
他並沒有立刻發動車子,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了兩下,腦海中閃過秦朗剛才那掩飾不住的失落和倉促離開的背影。
一股近乎幼稚的勝利感,夾雜著一種自己的女人被人覬覦的不悅,在他心底盤旋了片刻。
但他很快將這股情緒壓下,發動了車子。
黑色越野車平穩地滑入車道,目的地——醫院。
路上的晨光有些刺眼。
傅沉戴著墨鏡,冷峻的側臉看不出太多情緒,隻有緊抿的唇線透露著他內心的並不平靜。
一夜未眠的疲憊和那些資料帶來的驚濤駭浪,並未完全平息,隻是被他強行壓製在那副一絲不苟的皮囊之下。
其實他還沒想好該如何麵對她。
質問“為什麼當年不告訴我”?
顯得可笑又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