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氣味似乎比往日更濃重,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溫灼到了醫院後並沒有上樓,而是在住院部樓下,給張翊打了個電話。
“張翊,明澈現在在乾什麼?”
張翊:“午飯後看了會兒書,這會兒睡了。”
“好。”溫灼略一沉吟,“你下樓一趟,我在樓下。”
有些事電話裡說不清,還是要當麵說才行。
幾分鐘後,兩人在醫院後麵人工湖旁的樹蔭下站定。
午後陽光透過枝葉縫隙,在張翊嚴肅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事無巨細地彙報了病房裡發生的一切,溫灼靜靜地聽完。
“陳清輝現在人在哪兒?”溫灼開口,眸色沉靜,卻隱有寒芒。
張翊:“在傅先生的安保公司扣著,有人看守,絕對跑不了。”
溫灼問:“開車過去要多久?”
張翊思索片刻,“現在這個時間,路上車不多,一來一回,大概三個小時。”
溫灼看了看時間,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三個小時……她還要趕去學校陪江清和考試,時間無論如何也來不及。
雖然她迫切地想要見一見陳清輝,但最終還是壓下了這股焦躁。
陳清輝已是甕中之鱉,跑不掉,遲早處理都可以,但清和的人生大考,她絕不能缺席。
溫灼深吸一口氣,目光恢複沉靜。
她不能因為陰影中的蠅營狗苟,就錯過照耀在弟弟身上的光。
“等晚上我再過去。”
張翊點頭,問:“溫小姐要上樓看看明澈嗎?”
溫灼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要。”
明澈和清和不一樣。
如果今天這事發生在清和身上,他交代了張翊不要告訴她,張翊答應了,他就會完全相信張翊能做到。
但明澈不會信。
她太了解這個弟弟了。
他敏銳又多疑,清楚地知道張翊是誰的人,職責所在,病房裡發生這樣的事,絕無可能瞞著她。
既然瞞不住,不如坦蕩上去,用行動告訴他,姐姐在。
病房裡靜得隻剩空調運轉的微鳴,明澈正在午睡。
溫灼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坐下,目光落在弟弟即使熟睡也依舊微微蹙起的眉頭上。
她的明澈,也曾有過在陽光下肆意大笑的年歲。
可自母親與養父離世,生活的重壓便撲麵而來,讓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老成”,收斂喜怒,藏起脆弱,像一個過早披上堅硬外殼的小大人。
如今他本該在陽光下奔跑的年紀,卻已經學會了在陰影裡計算人心。
是她無能。
若她再強大一些,便能為弟弟們撐起一片無憂的天空,而非讓他們被迫跳過成長的環節,直麵風雨的摧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