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壓製住毒素,悠悠睜眼。見少女一張小臉哭成了薄粉色,忍不住逗她:“人總是要死的……”
“你彆死。”洛嫣抽噎兩下,乾巴巴地道。
祝昀唇角不自覺翹起:“為何?”
誰知她眼中出現短暫的困惑,然後絞儘腦汁地現編:“你還沒有教我武功,嗯,也沒有教我捉魚。”
“......”他笑容一僵,聲量不自覺拔高,“那你是希望我教會了你再死?”
洛嫣被問住,呆呆地答:“可以嗎?”
“不、可、以。”
聽他嗓音中氣十足,洛嫣先是一愣,在看到恢複血色的唇色後很快眉目舒展:“你沒事啦?”
“嗯。”祝昀涼涼應聲,“讓你失望了。”
她肩膀也鬆弛下來,惆悵道:“你們的病和毒還真是不講理,我會的常識一個都用不上。算了,明日下山一趟,讓郎中多開幾副養身的藥。”
提到下山,祝昀確也有事要辦,他說:“醫館就不去了,得尋個兵器鋪修一修我的劍。”
洛嫣眯眼:“聽你的語氣,是不打算帶我一起。”
“你腳程慢,動不動喊累,帶你做什麼。”他說得隨意,卻也是真實想法。
她不跟他一般見識,回房搬來兩個沉甸甸的箱子,先打開左手邊的:“我想去鎮上當些東西,你來幫我參謀參謀。”
祝昀對這官皮箱再熟悉不過,裡頭的東西也全是他的戰利品,臉色瞬間變得黢黑,冷冷道:“你可知這一箱裝的是什麼?”
“不知道。”她答得爽快,“但看起來很值錢。”
“裡頭每一件都刻有物主名諱,你今日典當出去,明日則會橫死家中。”
洛嫣咋舌:“這麼金貴?那為何出現在我家?還是這麼一大箱,難道有人要陷害我?”
祝昀嘴角抽了抽:“你麵子挺大。”
若有江湖中人在此,便會輕易認出每一件的出處,且它們具有共同點——物件主人死於攬月樓甲七之手。
但見洛嫣耷拉下臉,尚未乾涸的淚珠跟著“啪嗒”滴落,他清了清嗓:“金的銀的熔了便是,珠寶拆下後再賣,秘笈和丹藥留著。”
聞言,她立即睜圓了眼,瞳孔熠熠生輝。
祝昀鬼使神差地錯開目光,潑她冷水:“知道怎麼熔麼。”
“......”
不知道。
洛嫣並不氣餒,打開另一箱,裡麵裝著她的舊物:“那先典當這些?”
他撚起一雙足金臂釧,見紋樣繁雜,顯然價值不菲。又摸到內壁戳記,拿近了瞧,是個小小的“洛”字。
所以,賈是仆婦之姓。
“你看出什麼了?”洛嫣歪著頭,好奇地問。
祝昀用匕首剜去戳記,將東西扔回:“不難出手,但你要銀錢做什麼。”
她撇撇嘴:“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話雖如此,洛嫣自己也不清楚物價。
前世她家境富裕,但天天泡在醫院,穿病服、吃營養餐,金錢是一連串虛擬數字。
而在清源村,水是井裡打的,菜是自家種的,衣服是祖母親手做的。至於繡品收益如何、肉價如何、究竟還有什麼支出,不得而知。
但她知道,現代富人養孩子都嫌費錢,更何況一個年過半百的古代婦人。
養活她們兩個,錢該不夠花吧?
祝昀聽完倒是沒有反駁,點點頭:“那便去鎮上。”
“咦——”
洛嫣隨手拿起一本繪有小人打架的圖畫書,捕捉到了關鍵信息,“你剛才管這叫秘笈?還有,瓶子裡裝的居然是丹藥麼?我就說瞧見你偷吃了。”
賊喊捉賊。
祝昀眉心擠出一個“川”字,心道早該殺了她的。
念頭剛起,洛嫣靠了過來,烏發自然垂落,露出一截纖細的脖頸。而祝昀聞見似有若無的花香,嗅了嗅,應當是梳頭水。
他心臟猛地一跳,抬掌將人推開。
殊不知洛嫣隻是想撿掉落的發帶,見狀,她嗔怒:“你乾嘛!”
“離我遠點。”
“?”
洛嫣從矮凳起身,徑直坐上了榻,和他肩貼著肩,睜圓了眼睛挑釁:偏要挨著,偏要挨著。
祝昀神色微微僵硬,搭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忍了忍又鬆開。
如此反複幾回,他轉移話題道:“去鎮上可不近,需得先走大道下山,再行幾裡路。”
“我有辦法。”洛嫣示意他附耳過來,“一會兒你就這麼跟祖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