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漸漸浮現金色,已是接近日暮,清澈湖水潺潺流動,岸邊男女在水中的倒影模糊,又曖昧。
高高殿牆下,男人背對著湖麵,頎長的身形將懷中嬌小的女子完全罩住,若非踩在泥土上的還有一雙繡鞋,以及男人袍腳處未掩住而露出的鬥篷一角,幾乎以為隻有一個人。
此刻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捂著她的臉,姿勢比上回在山道上還要親密曖昧。
江昀謹連忙將手撤回,“抱歉。”
崔宜蘿體貼地說:“事急從權,我知表哥不得已而為之,既是不得已,便不算越過男女大防。”
她抬起頭看他的表情,笑意中帶著的興致在日光下明晃晃的,江昀謹立刻彆開了眼。
不僅如此,他還稍稍向後,避開了她抬頭時輕輕蹭過他下巴的烏發,不知是覺得癢,還是太過親密。
念及方才房中情形,崔宜蘿收了笑:“表哥,徐公公口中的‘主子’是和嘉公主?”
江昀謹微微抿唇,“不知,但不是和嘉。”
崔宜蘿輕輕皺眉,不是和嘉,能安插人在和嘉身邊的人不多。那人一再出手,頗有些不死不休的味道,甚至還提前將她查了個乾淨。
崔宜蘿暗暗睨向江昀謹,她能借他護住性命,但怕是不會告訴她背後真相,她隻能靠自己。
江昀謹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此地不宜久留,我命人送你回府。”
崔宜蘿轉了轉眸子,“可是姨母讓我等她回來……”
“我會告知嬸母。”
崔宜蘿皺了皺眉,一副苦惱之色:“但這樣,旁人會不會覺得,是表哥擔憂我身子不適,擔憂到要親自派人送我回府?”
江昀謹看了眼她的腳,“你的腳本就是我傷的,我自當負責。且我會避開人再告知嬸母,不必擔心。”
又是所謂禮義,崔宜蘿心內哼笑一聲。
“我原還擔心毀了表哥的清名,既然表哥如此說了,那我自然是無後顧之憂,全聽表哥的了。”
她嗓音清甜婉柔,說著,她的手順著他的手背輕移,原先隻有拇指與食指觸碰到他腕間肌膚,這下將他的手掌全部握住了。
崔宜蘿的指節纏著他的手指,指尖扣在他的掌心上,清晰感受到手下登時變得僵硬滾燙。
“你……”
“表哥不先帶我回房,怎麼回府?”她無辜地眨了眨眼:“表哥可彆將我摔了。”
江昀謹不說話了,下頜緊繃勒出鋒利流暢的線條。
她感受到握著的手用力將她的腰摟緊,他帶著她貼著牆麵而行,從窗戶又翻了回去。
幾乎是一站穩,他就立刻鬆開她,站離她三步遠。
崔宜蘿唇角微勾:“多謝表哥。”
江昀謹低低嗯了一聲,卻聽她又道:“表哥放心,表哥今日說的話,宜蘿都記得,方才表哥隻是出於表兄妹情誼。”
他說的話,自然是指男女七歲不同席那些。
眼下看來,莫名諷刺。他剛因她要牽他的手便斥她逾矩,讓她守禮,可未過多久,他卻讓她牽了手,甚至,牽手都不是方才他們做的最親密的事。
江昀謹手掌滾燙虛貼在腿側,沉著臉,儘力將心思放在眼下的要事上。
“走,難保他們不會回頭。”
點到即止,崔宜蘿也未再往下說,點點頭就要跟上,突然記起什麼:“等等。”
江昀謹回頭,見她快步走到紅木矮案邊,將疊好的玄色外袍托在手臂上,隨後將鬥篷攬好,跟了上來。
“表哥,可以走了。”
“嗯。”
江昀謹顯然對宮內布局很熟悉,帶著她走的儘是偏僻近道,兩側不是高牆便是鬱木,一路上連個人影都碰不到。
崔宜蘿落後他半步跟著,微低著頭沉思著。
差點忘了元淩的事了。
她試探道:“表哥,我前麵看見你了,你是與元指揮使一道來的?”
江昀謹聞言微微側目看向她:“你認識他?”
看來他不知道抱月閣的事。
崔宜蘿不置可否:“元指揮使做事雷厲風行,又多謀善斷,深得陛下信任,聲名赫奕。”
江昀謹留意著四周,隻輕輕嗯了聲,看上去並不在意崔宜蘿說的話。
且他守君子之禮,更加不會背後談論旁人,即便崔宜蘿說的是褒揚之語。
不過從他的反應來看,元淩不僅未將抱月閣的事告訴他,他們也不甚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