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衝擊力不小,伽迦洛精心打理的發型被徹底摧毀,水珠順著俊美卻瞬間僵住的臉頰滾落。
昂貴的定製西裝更是濕透,緊緊貼在身上,不斷往下滴著水,整個人狼狽不堪。
迦洛僵立在門口,水珠還不斷從他發梢、下頜滴落。
他臉上那慣有的慵懶從容、或者方才的冰冷怒意全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種極致的錯愕和難以置信,仿佛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
時楚楚站在他身後一步之遙的地方,完美地避開了所有水滴。
她看著迦洛這副落湯雞般的模樣,努力繃緊麵部肌肉,才勉強壓下幾乎要脫口而出的笑聲。
她適時地上前半步,臉上堆滿了驚訝和關切。
“議會長!您沒事吧?!這、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恰到好處的慌亂和無辜。
迦洛很顯然不會有心情搭理她。
時間仿佛被這盆冷水澆得凝固了。
不僅門外渾身濕透、散發著駭人冷氣的迦洛僵住了,門內,原本等著看好戲的幼崽也徹底僵住了。
他精心策劃了這一切……
算準時間支開了門口膽小的傭人,費勁地將一盆冷水穩穩放在門框上,設計好角度,之後便抓心撓肝地在房間裡憋了一上午,興奮又惡意地期待著那個女人被澆成落湯雞的狼狽模樣。
他甚至早就準備好了無辜的托詞——
這隻是他和傭人玩鬨時設下的小機關,沒想到會誤傷新來的撫幼師。
以前對付那些他看不順眼的撫幼師時,這類小把戲屢試不爽,總能逼得對方自認倒黴,有苦說不出。
可他千算萬算,唯獨沒算到……推開門走進來的,竟然會是他的阿父!
極度的震驚讓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為什麼阿父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
他隻是呆愣地站在床邊,臉上那副等著看好戲的、帶著惡意和得意的笑容甚至還沒來得及撤下,就那樣僵硬地凝固在了臉上,看起來滑稽又詭異。
空氣中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水珠從迦洛昂貴的西裝上滴落在地毯上的細微聲響。
幾秒鐘後,迦洛率先從極致的錯愕中回過神來。
冰水帶來的刺骨寒意遠遠不及他此刻周身散發出的氣場。
他抬起手,抹去臉上的水漬,目光緩緩移向房間裡那個僵立著的小身影,凝視了許久。
最初的震怒過後,以他的心智,幾乎隻在幾息之間就想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的好兒子想給新來的撫幼師一個下馬威,結果卻被對方不知用什麼方式識破,反而將他這個阿父騙過來當了擋箭牌,結結實實回敬了幼崽一記悶棍。
很顯然,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中,他那看似早慧狡黠的兒子,比起這個心思難測的女人,還是顯得過於稚嫩了。
想明白這一切,迦洛胸腔裡的怒火奇異地平複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自嘲的清醒。
他沒有爆發,甚至沒有一句斥責。
他隻是麵無表情地、極其淡定地接過一旁聞聲趕來、嚇得臉色慘白的傭人遞來的乾毛巾,慢條斯理地、一點一點地擦著臉上和頭發上的水珠,動作從容得仿佛剛才被澆透的人不是他。
在幼崽依舊呆滯、甚至逐漸染上驚恐的注視下,他擦乾了臉,將毛巾隨手扔回給傭人,整理了一下濕透後更加沉重冰冷的西裝外套,最後,深深地看了幼崽一眼。
那眼神很是複雜,有失望,有警告,更有一種“回頭再跟你算賬”的威脅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