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堂上堂下,除了被點名的犯人,所有人齊聲叩拜,聲浪在大堂內回蕩,帶著一種敬畏與肅殺。
“陛下!冤枉啊——!臣是被逼的!是王茂才!是錢啟運!是郭晟……”
“我等隻是奉命行事啊……”
聖旨宣讀完畢,堂下人犯們頓時如喪考妣,涕淚橫流,癱軟在地,淒厲混亂地哭喊申冤,一時間哀嚎遍野。
“肅靜!”杜延霖目光如冰,聲若寒鐵,瞬間壓下了嘈雜:
“所有人犯,一律押入死牢!留犯官王茂才——即刻開堂問審!”
命令既出,總督標營士兵如猛虎下山,直撲王茂才!
驚駭掙紮中,那件早已褶皺不堪的緋色官袍與烏紗帽被粗暴剝下!
“哢嚓!”
沉重的枷鎖套上脖頸,冰冷的鐵鐐死死銬住手腳!
王茂才如同被抽去了脊梁,僅剩一身單薄肮臟的白色中衣,在初春的寒意和無數目光的聚焦下瑟瑟發抖。
巨大屈辱將他吞噬,頃刻間形容枯槁。
“其餘涉案人等,分開關押,等候問審!”杜延霖沉聲吩咐。
士兵們動作麻利,將失魂落魄的錢啟運、郭晟以及一大片哭爹喊娘的吏員、軍官迅速拖離了大堂。
轉眼間,原本跪滿人犯的堂下,隻剩下戴著重枷、身陷囹圄的王茂才一人,他跪在冰冷的金磚地上,形單影隻,渺小而絕望。
大堂瞬間顯得無比空曠,肅殺之氣更濃。
“王茂才!”南京刑部右侍郎周正作為主審官,一拍驚堂木,聲音在大堂中回蕩:
“聖諭煌煌,爾罪昭昭!事到如今,哭喊狡辯已是徒勞!本官等念你曾為朝廷命官,給你一個自白的機會!”
“說!爾勾結倭寇井上小七郎等,貪墨無度,屠戮灶戶,構陷欽差!這樁樁件件,幕後可有同黨?可有主謀?從實招來!或可稍存體麵,免遭那碎剮之刑,禍延子孫!”
周正把“同黨”、“主謀”、“禍延子孫”這幾個字眼咬得極重,眼神銳利地盯著王茂才,其中蘊含的潛台詞幾乎呼之欲出:
兄弟,你,我們是保不住了,你把罪扛了,彆胡亂咬彆人,我們會善待你們子孫家人的。
王茂才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枷鎖嘩啦作響。
他低著頭,散亂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讓人看不清表情。
大堂內一片死寂,隻有他粗重壓抑的喘息聲。
“同黨?主謀?”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王茂才緩緩抬起頭。
他的臉色灰敗得可怕,嘴角卻掛著一絲扭曲的的慘笑。
他看著堂上高高在座的幾位緋袍大員,目光掃過周正隱含警告的眼神,掠過鄭曉略帶審視的目光,在方時來臉上停留了一瞬,最後死死釘在杜延霖身上,怨毒如同實質!
“周部堂問得好……問得好啊!”他的聲音嘶啞乾澀,像是破舊風箱在抽動,卻詭異地震蕩著整個大堂:
“罪臣……王茂才,是貪墨了私鹽!是勾結了倭寇!是屠了灶戶!是構陷了杜延霖!罪臣認!認了!哈哈哈!”
他發出淒厲如同夜梟般的笑聲,笑得渾身顫抖,枷鎖嘩啦亂響,眼淚鼻涕橫流。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徹底崩潰瘋癲,即將按照周正暗示的方向“扛罪”之際,他的笑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