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月挺直的身子突然一頓,下意識咬了下唇。
“陛下?陛下萬安。”
頭上響起皇後驚喜的聲音,孟昭月趕緊膝行轉身,跪在地上深深叩頭。
兩道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在頭頂分開。
一個迎上皇後,坐了主位。
一個停在了她身後。
孟昭月睫毛輕輕一顫,便安靜的等著問話。
“怎麼了這是,竟有人求到皇後跟前了?”
皇後的聲音仍是輕柔,“許是確有難事。”
孟昭月深吸了一口氣,想說,但無人問話,不敢回。
但顯然,謝傾言就沒這個顧慮。
“哼,正值年關,宮中正是用人之時,想要納銀代役恐怕不可。”
這聲音裡毫無半點恭敬,甚至還帶著點說教的意味。
孟昭月的頭扣在手背之上,指節硌著額頭,死死壓著。
終究還是不行。
“既如此,先下去吧。”
“那就聽陛下的。”
琢磨了許久的事兒,就這樣被貴人三言兩語否了。
孟昭月深吸著氣,緊緊憋在胸腔,咬牙咽下澀意。
“陛下娘娘容稟,奴婢十五歲入宮,如今剛歸家一月,家中也已尋了待嫁夫君,又因祖母重病,這才想以納銀代役,還請娘娘準許。”
按理,皇後掌管後宮,這隻是件小事,格外開恩也無礙。
偏偏,十年無主的後宮都在太後的授意下,掌握在了謝傾言手中。
就連皇帝也不過空有其名。
孟昭月的話音剛落,殿內突然就冷了下來。
她甚至聽到了有人磨牙的聲音。
孟昭月下意識咽了下口水,隻看著身下金毯的花紋,細數著心跳聲。
“宮中侍女雖已出宮,但既已征召入宮,便無擅自請旨出宮的道理。”
低沉的聲音從她頭上響起,一字字砸進她耳中。
話音微頓,謝傾言冷哼了一聲,“若人皆如此自私,何來宮規法治?”
不過就是不許。
孟昭月閉眼,掩下失落。
“來人,拖出去,杖十,以儆效尤。”
無情的聲音接著響起。
孟昭月甚至能想象出來他視線輕飄飄掃過她的樣子。
廷杖,是宮中常用的刑罰手段。
輕者,落下殘疾。
重者,性命垂危。
更有甚者,直接喪命。
他果然無情。
隻要想想之前那些受了刑罰,在昏睡中死去的宮女太監,她便止不住發抖。
怔愣間,兩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片刻,她被拎起,拖拽著往門外走。
路過謝傾言時,孟昭月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
眼前人眉眼冷淡,視線輕觸間毫無異常。
原來,他不是沒認出她,而是不在意。
宮外那些時而親密時而疏離的行為更像是招貓逗狗,開心時便勾勾手。
而現在,他有了新的寵物。
自然不會再因她有分毫觸動。
本該高高揚起的視野,隨著低頭而落了下來,視線之中,餘光擦過一抹紅。
不及遠處夕陽晃眼,也不及她眼尾的豔色。
她的身影消失在殿前時,謝傾言那正紅蟒袍的衣擺微微動了動。
垂在兩側的袖袍悠地一晃。
半空之中,清淺的皂莢香,久久不散。
但很快,縈繞在鼻尖的,便換成了腥甜的血腥氣。
板子又沉又重,加上行刑者的力氣,每一下都好似要打斷了骨頭。
孟昭月被按在長凳上,緊咬著手腕上的軟肉,一聲未吭。
默默聽著、數著,板子打在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
“嘭!”一。
疼痛直鑽腦仁,孟昭月精致眉眼似染上了死寂的灰白。
“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