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分家分給司銜舟的銀子。
按理當然不可能隻有這麼一點,但司銜舟都要死了,把錢給他那不是浪費嗎?
給幾兩碎銀子也就是意思意思,村民問起的時候,也能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司遙最終將銀子放在了司銜舟的枕頭邊上,這要是被人偷走了,那就不關她的事了。
隻是她剛要收回手,手腕就被一股大力給握住了。
司遙一驚,猛地低頭看去,就對上了少年那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眼。
那雙清冷的鳳眸裡此刻滿是痛苦和難以置信,他唇色蒼白如紙,唇角還滲著血絲。
司銜舟雙目死死盯著她,聲音虛弱無力:“遙遙你……”
司遙被嚇了一跳:“二哥你醒了啊,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他可司銜舟卻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不肯放。
司銜舟之前雖然昏厥了,但還有意識。
司家人……包括司遙,他們說的所有話,他都已經聽到了。
那時他在半夢半醒間,隻覺得自己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
可醒來才知道,現在才是噩夢的開始。
一夜之間,他所有的親人都拋棄了他,包括他最疼愛的妹妹。
心裡的疼痛早已超過了身體上的疼痛。
司銜舟緊緊抓著司遙的手,目眥欲裂的盯著她,一字一頓的問:“為什麼?”
他一心為她著想,為什麼她最後要這麼對他?
司遙目光閃躲,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聲音卻半點不虛:“二哥你彆怪我,不是我不願意花錢救你,是大夫說了,你已經沒救了。”
司銜舟咬牙:“所以你就想讓我死?”
其他人是否想讓他死,他不在乎,他隻在乎司遙的想法。
司遙卻有些生氣了,扭過頭看著他理直氣壯道:“你怎麼這樣說?那是我想讓你死嗎?是你自己腿斷了,你就算活下來也隻會是個殘廢,那樣活著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了。”
“反正都是治不好的,那又何必浪費銀子呢?”
她這番話說得實在殘忍。
司銜舟以前看她這麼對待彆人的時候,隻覺得妹妹還小,不懂事罷了。
甚至覺得她這性格很好,起碼以後不會吃虧。
可司銜舟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也會有被她這般無情對待的一天。
司銜舟以前有多慶幸司遙對人無情,此刻就有多恨。
“噗……”
司銜舟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
鮮紅色的血液如同綻放的紅梅,撒在床鋪、以及司遙的衣裙上。
司遙被嚇了一跳,險些失聲尖叫。
這會兒也顧不上去管自己被弄臟的衣裙了,生怕司銜舟突然死在自己麵前,到時候自己可就說不清了。
司遙調頭想跑,但卻被司銜舟緊緊抓著不放。
她有些惱火。
卻隻能軟著聲調,像從前那般搖了搖司銜舟的胳膊撒嬌道:“二哥你最疼我了,一定不想我將來嫁進劉家受委屈的對不對?”
司銜舟死死盯著她,忽然笑出聲來。
她這會兒竟然還做著嫁進劉家的美夢呢。
隻可惜,一個殘廢秀才的妹妹,還不夠格讓劉家娶她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