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拜托了!”
看著跪在自己麵前,苦苦哀求的皇太孫,再看看不遠處那個身披甲胄,眼神如刀的恐怖帝王,方孝孺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他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今天,他若是不去,恐怕立刻就會被這個暴怒的開國君主扔下城樓。
他的忠誠,他的氣節,他畢生所學的一切,在這一刻,都成了一個無比諷刺的笑話。
他被逼著,要去用最不齒的方式,來捍衛他所效忠的朝廷。
方孝孺閉上眼睛,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他緩緩地,無比艱難地點了點頭。
“臣……遵旨。”
金陵城外,朱栢聽到斥候稟報:蜀王朱椿為湘王求情,被吊在午門門外,已經一天一宿了。
帥帳之內,空氣凝固。
一名風塵仆仆的斥候跪在地上,身體因極度的疲憊和恐懼而微微顫抖。他的聲音乾澀嘶啞,每一個字都在沙礫上摩擦。
“報……報殿下!蜀王殿下……蜀王殿下他……”
斥候不敢抬頭,將額頭死死抵在冰冷的地麵上,“蜀王為湘王……為潭王殿下求情,觸怒了陛下,被……被吊在午門門樓之外,已經……已經一天一宿了!”
“轟!”
朱栢腦中有驚雷炸響。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溫文爾雅的假麵,但帳內所有親信將領都感到刺骨的寒意從脊梁骨竄了上來。
那不是殺氣。
那是比殺氣更純粹、更恐怖的東西——一種被徹底觸及逆鱗後,冰封萬裡、萬物凋零的死寂。
十一哥,朱椿。
他所有兄弟裡,最是謙和知禮,最是博學儒雅,被父皇讚為“蜀秀才”的那個兄弟。
他竟然為了自己,或者說,為了他們這些注定要被清算的藩王,去觸怒那個已經陷入瘋魔的父親。
被吊在午門?
午門,那是大明皇權的象征,是天子行刑、昭告天下的地方。
將一位親王,一位賢王,風吹日曬,任由全城軍民圍觀。
這不是懲罰。
這是誅心。
這是朱元璋在用最殘忍、最羞辱的方式,告訴所有人,告訴他朱栢——看,這就是你的兄弟,這就是與咱作對的下場。親兒子又如何?在咱的皇權麵前,不過是可以隨意擺弄的玩物!
朱栢的指節捏得發白,青筋在他手背上暴起。
他甚至能想象出朱椿那張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臉,此刻會是何等的蒼白與絕望。他能想象出城牆上,朱允炆那張懦弱又帶著病態快意的臉。
更能想象出,他那位好父親,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用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冷酷地注視著這一切,等著看他朱栢的反應。
看他會不會為了一個兄弟,就自亂陣腳,瘋狂撲上來。
“嗬嗬……”
一聲極輕的笑,從朱栢的喉嚨裡溢出。
帳內的賈詡、白起等人皆是心頭一緊。
“主公,”賈詡上前一步,聲音低沉,“陛下此舉,乃是陽謀。他算準了您重情義,欲借蜀王殿下亂您心神,逼您強攻,好以逸待勞,在城下將我軍主力儘數殲滅。”
“毒士”的分析一針見血。
這確實是一個毒計,一個赤裸裸的陷阱。
你救,就是中了我的計,大軍陷入巷戰與城防的泥潭。
你不救,你朱栢“奉天靖難”的旗號就成了一個笑話,一個連親兄弟生死都不顧的冷血之人,還有什麼資格號令天下?軍心士氣,將一瀉千裡。
朱栢沒有看賈詡。
他的目光穿透了帳幕,落在了那座巍峨的金陵城上。
“文和,你說得都對。”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沒有波瀾,“父皇他,是在逼我。逼我在天下人麵前,做一個選擇。”
“是選擇當一個衝動愚蠢的莽夫,還是當一個不忠不義的畜生。”
朱栢慢慢走到帥案前,拿起一枚黑色的令箭,在指尖緩緩轉動。
“他以為,這道題,我怎麼選都是輸。”
“可他忘了……”
朱栢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極點的弧度。
“我朱栢,從來不做選擇題。”
他猛地一抬手,那枚黑色令箭帶著破空之聲,“咄”地一聲釘在了地圖上金陵城心臟的位置——皇城。
“我兩個都不選。”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和瘋狂的殺意!
“我的人,隻能我來動!他朱元璋,老了,沒這個資格了!”
“我十一哥,不是他用來炫耀皇權、羞辱我朱家血脈的工具!”
“傳我將令!”
“攻破金陵!”
“鏘!”
白起、霍去病、項羽等一眾殺神悍將,甲葉鏗鏘,同時單膝跪地,聲震寰宇!
“末將在!”
朱栢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那目光不再是溫和的偽裝,而是出鞘的利劍,是即將吞噬一切的深淵。
“金陵城內,大唐不良人,”
他的聲音一字一頓。
“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