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沒有親自出手,隻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看著他父親的軍隊被屠戮,看著他父親的尊嚴被碾碎。
那是一種無聲的,卻最極致的羞辱。
朱元璋的胸口被一塊巨石壓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隨著城下那些士兵的死亡而一同流逝。
就在這絕望如同潮水,即將淹沒城頭所有人的時刻。
“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一聲嘶啞到極致的呐喊,從城牆下方傳來。
緊接著,是急促到令人心悸的馬蹄聲。
眾人一驚,下意識地朝聲音來源望去。
隻見遠處煙塵滾滾,一名背插令旗的信使,正駕馭著一匹口吐白沫的戰馬,瘋了朝著金陵城門衝來。
他的身後,數十名楚軍的輕騎兵如影隨形,羽箭如同蝗蟲般向他射去!
那信使身上已經插了數支箭矢,鮮血染紅了半邊身子,但他不知疼痛,隻是拚命地揮舞著馬鞭,用儘最後力氣催動著坐騎。
“是八百裡加急!”
一名眼尖的將領失聲喊道。
朱元璋渾濁的雙眼猛地爆射出一縷精光!
“開城門!快!讓他進來!”
他用儘全身力氣咆哮道,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城門守將不敢怠慢,在絞盤吱吱嘎嘎的刺耳聲中,厚重的城門被拉開了一道僅容一人一馬通過的縫隙。
那信使幾乎是連人帶馬一同滾進了城門。
就在他進城的一瞬間,身後的戰馬發出一聲悲鳴,轟然倒地,身上插滿了箭矢。
信使也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但他顧不上身上的傷痛,掙紮著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朝著城牆上跑來。
“陛下!陛下!”
他一邊跑,一邊聲嘶力竭地呼喊。
很快,他被侍衛架上了城頭,重重地跪倒在朱元璋麵前。
他渾身是血,甲胄破碎,整個人像一個血葫蘆。
“陛下……八百裡加急……”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被鮮血浸透的蠟丸,高高舉起,用儘最後力氣喊道,“燕王……燕王朱棣,聯合秦、晉、代、遼、寧、穀,七路藩王!”
“大軍五十萬!正從四麵,馳援金陵!”
“金陵城……隻需……隻需堅守三日!”
“三日之後,王師雲集,便可……裡應外合,誅殺……誅殺國賊朱栢!”
說完最後一句,那信使頭一歪,便徹底失去了聲息。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乾澀、嘶啞,如同夜梟笑聲,從朱元璋的喉嚨裡爆發出來。
他笑著,笑著,最後笑出了眼淚。
“好!好!好一個咱的四郎!好一群咱的好兒子!”
他一把奪過侍衛手中的蠟丸,用力捏碎,看著裡麵的密信,臉上的笑容變得猙獰而快意。
“朱棣……朱棣!”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血腥的戰場,再次鎖定了遠處朱栢的身影,那雙赤紅的眼睛裡,燃燒著複仇的火焰。
“朱栢!你個逆子!你以為你贏了嗎?”
“三天!咱隻要守住三天!”
他猛地轉身,對著身旁已經嚇傻的傳令官和鼓手,發出了震天的咆哮。
“鳴金!給咱鳴金收兵!”
“所有人都給咱滾回城裡來!快!”
“鐺——!鐺——!鐺——!”
淒厲而急促的鳴金聲,瞬間響徹了整個戰場。
這聲音,是撤退的信號,是戰敗的象征。
對於正在潰逃的明軍士兵而言,這無異於天籟之音。
“是鳴金了!可以回城了!”
“快跑啊!回城!”
原本還在四散奔逃的士兵們,找到了主心骨,瘋了調轉方向,朝著金陵城門的方向湧去。
這一刻,他們將袍澤之情,將身為軍人的最後尊嚴,全都拋在了腦後。
他們推搡著,踩踏著,為了能第一個擠進城門,不惜對自己人刀劍相向。
李景隆也在潰敗的人潮之中。
他頭盔歪斜,甲胄上滿是泥汙和血跡,狼狽不堪。
他聽到了鳴金聲,臉上沒有半分羞愧,反而露出如釋重負的慶幸。
他扯著嗓子,組織著身邊的殘兵敗將,朝著城門方向退去。
城牆之上,朱元璋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看著他一手建立的大明軍隊,如同喪家之犬般湧入城內。
丟盔卸甲,潰不成軍。
他後悔了!
後悔當初沒有留下幾個能征善戰的大將軍。
但凡藍玉尚在!就不會有今日的恥辱。
但是,他馬上就贏了!
隻要能守住三天,隻要能等到朱棣的援軍,這點恥辱又算得了什麼?
他要讓朱栢,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城外,楚軍大陣之中。
項羽勒住戰馬,抬頭看著金陵城上的火炮,看著潮水般退去的明軍,眉頭緊鎖。
不能再前進了,再前進,便是金陵火炮的覆蓋範圍。
強攻必然損失慘重。
“殿下所說的智取金陵,到底是如何智取?”
“金陵城護城河之寬,城池之險峻,火炮架在金陵城上,易守難攻,強攻金陵城,怕是難如登天!”
……
能弱弱的問一句,有朋友喜歡看這本書嗎?
單機的有點懷疑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