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為了一個女人,一句虛無縹緲的“遠走高飛”,就放棄這一切……
那些追隨他的人,該怎麼辦?
那些被他從朱允炆屠刀下救出來的宗親,該怎麼辦?
那些戰死的兄弟,他們的血,難道就白流了?
他有什麼資格,去談什麼兒女情長!
徐妙雲看著他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從那一閃而過的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希望。
她鬆開了抓著他手腕的手,轉而淒然地抓住他的衣角,仰著那張淚痕交錯的臉,發出了最後的哀求。
她的聲音裡帶著泣血悲鳴:“朱栢!我知道你恨父皇,恨皇太孫!可……可四哥是無辜的啊!”
“你們是親兄弟!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好不好?”
“我不想看到你們手足相殘啊!”
“手足相殘”四個字,像四記重錘,狠狠砸在朱栢的心上。
他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撕裂開來。
是啊,手足相殘。
從他起兵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麼。
是父皇,是朱允炆,也……
是他的四哥,朱棣。
那個曾經在戰場上數次救過他性命,也曾經在禦花園裡將他推下池塘的四哥。
他們的關係,從來都是這麼複雜。
是兄弟,也是對手。
此刻,徐妙雲的哀求,就像一把鹽,狠狠撒在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痛。
鑽心的痛。
但這份痛,卻也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不能再有任何猶豫。
任何的軟弱,都將是對身後那些將士們最大的背叛!
朱栢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所有的情緒,所有的回憶,所有的掙紮,都已被徹底碾碎,隻剩下比寒冰更冷的決絕。
他沒有再看徐妙雲一眼。
他甚至沒有再對她說一個字。
他隻是,用儘全身的力氣,將自己的衣角從她的手中,一點一點地,抽了出來。
那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斬斷一切的冷酷。
徐妙雲的手,無力地垂落,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石板,那股寒意,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她眼睜睜地看著朱栢。
看著他豁然轉身。
那是一個決絕到不留任何餘地的背影,高大,挺拔,卻又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孤寂和冷漠。
金色的龍袍在他身後揚起一道冰冷的弧線,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巨大的陰影之下。
她被他徹底拋棄在了身後。
拋棄在了他即將踏上的那條,通往權力之巔的血腥道路旁。
朱栢沒有回頭。
他迎著刺目的陽光,目光越過午門高大的城樓,望向北方。
那裡,是他四哥朱棣大軍的方向。
他的聲音,不再是剛才那般死水微瀾,而是帶上了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午門廣場。
“傳我王令!”
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帶著無上的威嚴。
侍立在不遠處的霍去病聞聲,立刻大步上前,單膝跪地,聲如洪鐘:“末將在!”
朱栢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北方,他的薄唇輕啟,吐出冷酷無情的命令:“命!項羽、白起為左右先鋒,冉閔為中軍,即刻儘起大軍,迎擊燕王朱棣!”
“告訴他們,本王不想在金陵城外,看到任何一麵屬於燕王的大旗!”
“違令者,斬!”
最後三個字,殺氣凜然,讓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霍去病渾身一震,眼中瞬間爆發出炙熱的戰意,他猛地一抱拳,高聲領命:“末將遵命!”
說罷,他沒有絲毫遲疑,猛然起身,轉身如風,向著城外楚軍大營的方向狂奔而去。
很快,午門之外,楚軍大營的方向,傳來了一聲聲蒼涼而雄渾的號角聲。
嗚——嗚——嗚——那是進攻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