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徹底服了。眼前這個瘋子,是真的有通天徹地之能。
“快?”古三通摸了摸下巴,賊溜溜的眼睛在朱棣身上轉了一圈。
“辦法嘛,倒也不是沒有。”
“金剛不壞神功,說白了,就是用內力,淬煉肉身。你自身的內力不夠,修煉起來,自然就慢。”
“但如果,有外來的內力,幫你一起淬煉呢?”
“外來的內力?”朱棣愣住了。
“對啊。”古三通嘿嘿一笑,“比如說,把彆人的內力,吸過來,變成自己的。”
“就像我那個老對頭,朱無視的吸功大法一樣。”
朱棣的瞳孔,猛地一縮。
吸人內力?
這可是魔道功法!
“怎麼?怕了?”古三通看出了他的猶豫,“小子,我告訴你,這世上,武功沒有正邪之分,隻有強弱之彆。你那個皇帝弟弟,心比誰都黑。你跟他講仁義道德,那是找死。”
“你想報仇,想奪回屬於你的一切,就必須比他更狠,更強!”
“我這二十年,閒著沒事,也琢磨了一下那個吸功大法。我創出了一門新的法門,比他那個,隻強不弱。不僅能吸人內力,還能將駁雜的內力,提純轉化,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怎麼樣?學不學,你自己選。”
古三通說完,又躺回了草堆裡,一副你愛學不學的樣子。
朱棣站在原地,心中天人交戰。
他出身皇室,自小接受的,是正統的儒家教育和名門正派的武學。
吸人內力這種事,在他看來,是邪魔外道,為人所不齒。
可是……
他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想起了那個高高在上,視他如豬狗的十二弟。
想起了遠在北平,還在等著他回去的妻兒。
他的眼神,漸漸變得冰冷,堅定。
“師父。”
他走到古三通麵前,雙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請您,教我!”
為了複仇,為了皇位。
彆說是魔功。
就算是把靈魂賣給魔鬼,他也在所不惜!
西廠,大堂。
雨化田斜倚在那張熟悉的虎皮太師椅上,手裡端著一盞剛剛沏好的雨前龍井。
茶香嫋嫋,混合著大堂內那價值千金的龍涎香,形成一種奇特而又奢靡的氣味。
一個戴著銀色麵具的黑衣番子,單膝跪在他的麵前,恭敬地彙報著這幾天的工作成果。
“督公,城西破廟,已成功‘請’回西門吹雪。現關押於西廠地牢。”
“盜帥楚留香的行蹤,也已鎖定。他藏身於城南的一處民宅內,我們的人正二十四小時盯著,隻等您一聲令下,便可收網。”
“按照您的吩咐,昨夜,我們血洗了包括原建文帝太傅齊泰在內的,十三名前朝舊臣的府邸。所有與燕王朱棣、寧王朱權有過來往的官員,也都已‘處理’乾淨。”
“如今,金陵城內,人心惶惶。那些江湖草莽,已經成了驚弓之bird,再不敢有任何異動。”
雨化田聽著彙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輕輕地吹著杯中的茶葉。
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知道了。”他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西門吹雪那邊,沒受傷吧?”
“回督公,沒有。我們的人,隻是將他‘請’了回來,沒有動他一根手指頭。”
“那就好。”雨化田點了點頭,“畢竟是陛下的戲台子上,最重要的一個角兒。要是弄壞了,陛下會不高興的。”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那身白色的蟒袍,勾勒出他纖細而又充滿力量的腰線。
“走吧,去看看我們這位大名鼎鼎的劍神。”
西廠地牢。
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鏽和血腥混合的難聞氣味。
這裡和天牢不同,沒有那麼堅固,但卻更加折磨人。
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刑具,掛滿了牆壁,讓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西門吹雪,就被關在最深處的一間牢房裡。
他沒有被上刑,甚至連鐐銬都沒有戴。
牢房裡,還算乾淨,有一張床,一張桌子,甚至還有筆墨紙硯。
他盤膝坐在床上,雙目緊閉,那柄從不離身的劍,就放在他的膝上。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氣息,卻比在破廟時,平穩了許多。
雨化田給他用了西廠最好的傷藥。
“吱呀——”
牢門被打開。
雨化田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了進來。
他身後跟著兩個小太監,一個捧著一個食盒,一個端著一個火盆。
“西門先生,在這兒住得,還習慣嗎?”雨化田笑吟吟地問道,仿佛不是在看一個階下囚,而是在看一位尊貴的客人。
西門吹雪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雨化田,眼神清冷如雪。
“有何目的,直說便是。”
“先生快人快語,咱家喜歡。”雨化田拍了拍手。
一個小太監立刻上前,將食盒打開。
裡麵是四樣精致的小菜,一壺溫好的女兒紅。
“先生重傷在身,想必也餓了。這是天香樓最好的酒菜,咱家特意為您準備的。”
西門吹雪看都沒看那些酒菜一眼。
“我隻問你,陸小鳳,怎麼樣了?”
“陸小鳳?”雨化田故作驚訝地挑了挑眉,“哦,先生說的是那個四條眉毛的陸小鳳啊。”
“他很好。”
“他現在,也在天牢裡。不過待遇可就沒先生您這麼好了。聽說,天牢裡的飯菜,餿得連豬都不吃。也不知道,他那嬌貴的胃,受不受得了。”
西門吹雪握著劍柄的手,緊了一下。
“你到底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雨化田走到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咱家隻是想跟先生,做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
“很簡單。”雨化田的嘴角,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九月十五,紫禁之巔。哦,不對,現在應該叫英雄宴了。”
“陛下想看一場最精彩的決鬥。”
“所以,咱家想請先生,在那天,與白雲城主葉孤城,再戰一場。”
“為陛下,為滿朝文武,為天下英雄,上演一出絕世好戲。”
西門吹雪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明白了。
他徹底明白了。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局。
一個針對他和葉孤城的局。
一個針對整個江湖的局!
所謂的決戰,所謂的英雄宴,都隻是幌子。
皇帝真正想要的,是看戲。
看他們這些江湖人,像猴子一樣,在他麵前廝殺,表演。
這是一種羞辱。
一種比殺了他,還要難受的羞辱!
“你做夢!”西門吹雪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他西門吹雪,一生練劍,誠於劍,誠於心。
他的劍,是殺人的劍,不是用來表演的!
讓他去當一個戲子,取悅皇帝?
他寧願死!
“先生何必這麼激動呢?”雨化田臉上的笑容,不變分毫,“咱家也知道,這有點為難先生。”
“但是,先生您要想清楚。”
“您若是不答應,咱家呢,也不會把您怎麼樣。畢竟,您是陛下的貴客。”
“可是,您那個朋友,陸小鳳……”
雨化田湊到西門吹雪的耳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天牢裡的刑罰,可是有很多種的。”
“比如說,剝皮,抽筋,點天燈……”
“陸小鳳那個人,最愛管閒事,也最怕麻煩。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
“你!”西門吹雪的眼中,終於射出了滔天的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劍,發出一聲渴望飲血的嗡鳴!
“想動手?”雨化田非但沒怕,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先生,您可要想好了。您現在動手,殺了咱家,很簡單。”
“但您前腳殺了咱家,後腳,陸小鳳的人頭,就會送到您的麵前。”
“您是想逞一時之快,然後讓您的朋友,為您陪葬?”
“還是,委屈一下自己,上台,演一場戲。然後,保住您朋友的性命?”
“這道選擇題,應該不難做吧?”
雨化田說完,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看著西門吹雪。
他吃定了西門吹雪。
他知道,像西門吹雪這種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一定會在乎朋友的生死。
這,就是他的軟肋。
西門吹雪死死地盯著雨化田,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他心中的劍,在咆哮,在嘶吼。
它想出鞘,想將眼前這個妖異的太監,碎屍萬段!
但是,他不能。
他想起了陸小鳳。
想起了那個總是麻煩不斷,卻又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為他兩肋插刀的朋友。
他不能讓他死。
許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