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離開的這段時間,家裡,打掃得如何?”朱栢問道。
“回陛下。”賈詡上前一步,臉上帶著一絲得體的笑容,“所有被圈禁的藩王,皆已‘病故’。其在京城的府邸、家產,已儘數查抄,充入國庫。”
“另外,從各王府搜出的,與朝中官員勾結的信件名冊,也已處理完畢。凡名冊上之人,共計一百三十七名官員,已全部下獄,按謀逆罪論處,夷其三族。查抄家產,白銀一千二百萬兩,田產八十餘萬畝。”
賈詡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大殿上的百官,聽到這一個個血淋淋的數字,卻是個個心驚膽戰,兩腿發軟。
一百三十七名官員!夷三族!
這可都是朝廷的命官啊!其中不乏尚書、侍郎這樣的二品大員!
就這麼,在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裡,全都成了刀下之鬼!
這位陛下的手段,實在是太狠了!
“嗯,做得不錯。”朱栢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些錢糧,立刻撥給戶部,用於戰後將士的撫恤和賞賜。田產則收歸國有,朕另有他用。”
“遵旨。”賈詡躬身退下。
“王鼇。”朱栢的目光,落在了王鼇的身上。
王鼇的身體,猛地一顫。
“臣在。”
“朝堂上,空出了不少位置。吏部那邊,擬好遞補的名單了嗎?”
“回……回陛下。”王鼇顫顫巍巍地從袖中,掏出了一份奏折,“吏部尚書張大人被……被下獄後,吏部事務暫由左侍郎李大人代理。這是他連夜擬出的名單,請……請陛下禦覽。”
朱栢沒有去接那份奏折。
“不用看了。”他淡淡地說道,“朕的心裡,已經有人選了。”
“從今日起,內閣增設閣臣兩人。由錦衣衛指揮使紀綱,西廠提督雨化田,兼任。”
轟!
朱栢的話,如同一顆炸雷,在整個奉天殿內炸響!
所有人都懵了。
讓……讓錦衣衛和西廠的頭子,入閣?
這是什麼操作?
自大明開國以來,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
內閣,是朝廷的中樞,是文官集團的權力核心。
而錦衣衛和西廠,是皇帝的爪牙,是特務機構!
讓兩個特務頭子入閣,這不等於,是讓兩隻最凶狠的狼,進了羊圈嗎?
“陛下!萬萬不可啊!”一個白發蒼蒼的禦史,不知是出於文人的風骨,還是被嚇昏了頭,第一個站了出來,跪地死諫。
“內閣乃國之重地,非翰林學士不可入!紀綱、雨化田二人,乃是武夫、閹人,怎可與國之棟梁同列?此舉有違祖製,必將動搖國本啊!求陛下三思!”
“哦?違背祖製?”朱栢看著他,笑了。
“朕的祖製,就是朕!”
“朕說他們可以入閣,他們就可以!”
“你,有意見?”
那禦史還想再說什麼,卻見朱栢的眼神,猛地一冷。
“拖出去,砍了。”
“陛下饒……”
那禦史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兩個如狼似虎的殿前武士,堵住了嘴,直接拖了出去。
很快,殿外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大殿內,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紀綱和雨化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狂喜。
他們立刻出列,跪倒在地。
“臣(奴才),謝陛下天恩!”
“起來吧。”朱栢擺了擺手,“朕讓你們入閣,不是讓你們去附庸風雅的。”
“朕,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給你們去做。”
朱栢站起身,走下龍椅。
“傳朕旨意!”
“自今日起,於大明十三省,頒行‘推恩令’!”
“凡宗室、勳貴、官員、士紳,名下有封地、有爵位、有超過一千畝田產者。自其身故之後,所有封地、爵位、田產,不得再由嫡長子一人繼承。”
“必須,由其所有子嗣,均分!”
“若無子嗣,或子嗣不願繼承者,則由朝廷,儘數收回!”
“此令,為大明萬世不易之國策!凡有違抗者,以謀逆論!”
“由內閣擬旨,昭告天下!由錦衣衛、西廠,聯合三軍,監督執行!”
推恩令!
當這三個字,從朱栢的口中說出來時。
王鼇的腦子裡“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終於明白,皇帝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了。
殺藩王,清朝堂,都隻是前菜。
這道“推恩令”,才是真正要命的主菜!
這已經不是在剜肉了,這是在抽筋扒皮,是在掘所有世家大族的根啊!
一道命令,就可以在短短一兩代人的時間裡,將一個傳承了數百年的大家族,徹底瓦解,分化,變成無數個無足輕重的小戶。
從此以後,這大明天下,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家族,可以憑借著祖上的蔭庇,來挑戰皇權。
這一招,比直接抄家滅族,還要狠毒百倍!
因為,它誅的,是“心”!
王鼇看著那個站在大殿中央,身材並不算高大,但身影卻仿佛籠罩了整個天地的年輕帝王。
他的心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天,真的要變了。
推恩令一出,天下震動。
如果說,之前清洗藩王和朝堂,還隻是讓大明的上層社會感到恐懼和不安。
那麼這道推恩令,則是真真正正地,將刀架在了每一個世家大族、地方豪紳的脖子上。
一時間,整個大明十三省,無論是北方的官宦世家,還是南方的書香門第,全都陷入了一片恐慌和混亂之中。
無數的奏折,如同雪片一般,從全國各地,飛向了金陵。
有苦苦哀求的,有引經據典痛陳利害的,甚至還有一些自以為是的腐儒,以死相逼,痛罵皇帝是當世暴君,行此苛政,必將亡國。
然而,這些奏折,無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
而那些膽敢上書痛罵皇帝的官員,第二天,他們的家門口,便會準時出現錦衣衛和西廠的番子。
然後,便是抄家,滅族。
在屠刀和駐紮於各地的幾十萬大軍的威懾之下,所有的反對聲音,都迅速地消失了。
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們,終於認清了現實。
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他們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默默地接受了這個足以讓他們斷子絕孫的“恩典”。
而與他們的愁雲慘淡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底層的百姓。
當他們聽說,皇帝下令,將那些王爺、大官、地主們的土地,收歸國有,然後以極低的價格,租給他們這些無地、少地的農民時。
整個大明,都沸騰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陛下真是我們窮苦人的大救星啊!”
“我活了五十多歲,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有自己的地種!”
無數的百姓,自發地,在家中為朱栢立起了長生牌位,日夜焚香叩拜。
在他們心中,這位手段酷烈的年輕帝王,已經不是凡人,而是降臨凡間,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神明!
一時間,朱栢的聲望,在民間,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峰。
這種詭異的,上層社會一片哀嚎,底層社會一片讚歌的景象,讓王鼇這些內閣大臣們,看得是心驚膽戰,又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不明白,皇帝這麼做,到底圖什麼?
得罪了全天下的讀書人和士紳階層,難道,他真的想靠著一群泥腿子,來治理這個國家嗎?
……
武英殿。
朱栢正在批閱著奏折。
推恩令的推行,比他想象的,還要順利。
那些世家大族,比他想象的,還要軟弱。
在絕對的暴力麵前,他們那點所謂的風骨和堅持,簡直不堪一擊。
“陛下。”
賈詡從殿外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一貫的微笑。
“何事?”朱栢頭也不抬地問道。
“啟稟陛下,推恩令已在全國各地推行開來,雖然遇到一些阻力,但在紀綱和雨化田兩位大人的‘努力’下,都已不成問題。”賈詡說道,“戶部尚書剛剛來報,各地查抄和收歸國有的田產,總數已超過兩千萬畝。預計,今年秋收之後,國庫的稅收,至少能翻上三番。”
“嗯。”朱栢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似乎對這個足以讓任何一個帝王都欣喜若狂的數字,並不在意。
賈詡見狀,眼珠一轉,又說道:“另外,禮部尚書牛大人,有本啟奏。”
“說。”
“牛大人說,陛下登基以來,宵衣旰食,勵精圖治,掃平內外之患,開創不世之功。但,後宮至今空虛,隻有皇後一人,於國本傳承,甚為不利。”
“他懇請陛下,為江山社稷著想,也為綿延皇室血脈,當效仿曆代先皇,於天下,選秀納妃。”
賈詡說完,便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朱栢的反應。
他知道,這位陛下的心思,深不可測。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權力。對於女色,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但賈詡認為,這是一步好棋。
如今朝堂之上,殺戮過重,戾氣太盛。若能借著選秀之事,一來,可以緩和一下朝中的緊張氣氛。二來,也可以借此機會,將一些新崛起的,或是江湖上的一些大勢力的女子,納入宮中。這既是一種拉攏,也是一種變相的人質和控製。
可謂是一舉多得。
朱栢聽完,手中的朱筆,停頓了一下。
選秀?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