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審閱和挑剔。
但很快,他的目光凝固了!
眉頭微微蹙起,隨即又猛地挑起!
他的閱讀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手指無意識地在紙麵上輕輕敲擊,
眼神越來越亮,充滿了驚訝、難以置信,
以及一種發現瑰寶般的狂喜!
“這經義注解……角度刁鑽,
卻直指核心,甚至引用了……
不對,此說早已失傳,他是從何得知?
竟還能自圓其說?!”
“這策問……漕運之弊,
剖析竟如此深刻!
這‘海運補充,官督商辦’之議……
大膽!卻似乎……大有可為?!”
“這詩賦……‘長河落日圓,秋風鐵馬嘶’……好大氣象!
好雄渾的筆力!
這竟是一個書童能寫出來的?!”
周大人越是細看,
心中越是驚濤駭浪!
這篇文章,豈止是“尚能入眼”?
簡直是驚豔絕倫!
遠超此次府試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篇文章!
觀點之新穎,論證之嚴密,
文采之斐然,
甚至讓他這個兩榜進士出身的學政都感到震撼!
這絕非一個不學無術之徒能寫出的,
更非一個隻會死記硬背的奴仆能企及的高度!
這需要真正的天才和深厚的積累!
一瞬間,所有的懷疑都被這驚世才華衝刷得一乾二淨!
周大人猛地抬起頭,
目光灼灼地盯住蘇惟瑾,
仿佛要重新認識這個少年:
“此文……真是你方才所作?”
蘇惟瑾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不卑不亢:
“考場之外,眾目睽睽,
學生豈敢欺瞞大人?
若大人不信,可隨意出題,
學生願當場作文!”
自信!強大的自信!
周大人身邊的其他幾位考官也好奇地湊過來傳閱那份草稿,
頓時,驚呼聲、抽氣聲此起彼伏!
“奇文!真是奇文!”
“此子大才!埋沒於奴籍,
實乃我朝損失!”
“大人!此才難得啊!”
愛才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是這些文人考官,
見到如此璞玉,怎能不心動?
周大人心中已然有了決斷。
他環視四周,看著無數雙期待的眼睛,
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
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做出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決定:
“蘇惟瑾!”
“學生在此!”
“你身陷奴籍,被迫替考,情有可原!
舉報舞弊,維護綱紀,有功於朝!
更兼才學出眾,誌向堅定,本官甚為惜才!”
他頓了頓,目光如電,
聲震四野:
“今日本官便僭越一回,
特準你以‘蘇小九’之名,
補辦手續,即刻進入考場,
完成此次府試!”
“若你能中,一切好說!
若你不中,前罪並罰,絕不姑息!”
“你可能做到?!
”此言一出,全場死寂!
旋即,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嘩然!
特許一個剛剛舉報舞弊的、
奴籍出身的書童,進入考場考試?!
這是何等破天荒的事情!
然而,看著那位提學禦史堅定的神色,
看著那群激動不已的考官,
看著那個傲然挺立的少年,
所有人又覺得,這個決定……
似乎理所當然!
蘇惟瑾的心臟,在這一刻劇烈跳動,
血液奔湧!
他壓下幾乎要衝口而出的呐喊,
深深吸了一口氣,
對著周大人,以及所有考官,
重重一揖到地,
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卻清晰無比:
“學生蘇小九,謝大人恩典!
必不負大人厚望!”
兩名衙役立刻上前。
“護送”著蘇惟瑾,
走向那扇曾經對他緊閉的貢院大門。
身後,是張福徹底絕望的癱倒,
是無數道震驚、羨慕、嫉妒、複雜的目光。
身前,是洞開的龍門,
是灑滿陽光的甬道,
是他夢寐以求的科舉正途!
當他邁過那高高的門檻時,
身後傳來周大人冰冷的聲音:
“將一乾涉案人犯,收押待審!
考生張誠,革除功名,終身禁考!
張氏父子,藐視王法,脅迫作弊,
待本官具本上奏,嚴懲不貸!”
雷霆之威,塵埃落定!
蘇惟瑾沒有回頭。
他的嘴角,終於抑製不住地揚起一個銳利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
童生功名,已如探囊取物。
而這,僅僅隻是開始。
他的狂飆之路,正式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