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翻遍典籍,
亦難尋完全契合之論。”
來了,核心問題。
趙文萱也悄然抬眸,
目光盈盈地望向蘇惟瑾,
帶著濃濃的好奇與期待。
蘇惟瑾心念電轉,
態度愈發謙遜:
“教諭明鑒。
這些粗淺想法,並非學生憑空杜撰。
一是源於雜書。”
他頓了頓,解釋道:
“學生往日…在張家時,
曾偶然整理過一些蒙塵的舊書箱,
內中有幾本殘破的前人筆記劄記,
似是些不得誌的師爺或河道小吏所著,
記錄了些零散的治水心得與異想天開之念,
當時覺得有趣,便記了下來。”
(完美甩鍋給無從考證的“殘破雜書”)
“其二,”
他繼續道,語氣真誠。
“便是源於觀察與胡思亂想。
學生見沭水年年治理,
卻歲歲泛濫,便常思考根源何在。
見百姓墾荒導致水土流失,
便想是否可種樹固土;
見官府治水頭痛醫頭,
便想是否該如將軍排兵布陣般統籌全局…
這些胡思亂想,不成體係,讓教諭見笑了。”
他將超越時代的理念,
歸結於“雜書”的啟發和個人的“觀察思考”,
既解釋了來源,
又顯得自己好學深思,而非妖孽。
趙明遠聽得目光炯炯,撫掌稱善:
“好!好一個‘觀察與胡思亂想’!
讀書人便該如此,
不唯書,不唯上,隻為實!
能於細微處見真知,
於平凡處發奇想,
這才是真正的治學精神!”
他越看蘇惟瑾越是喜愛,
此子不僅天賦異稟,
更難得的是心態端正,
踏實肯思,絕非那些隻會死讀書或者誇誇其談之輩可比。
“隻是,”
趙明遠話鋒一轉,
帶著師長般的關切與提醒。
“院試不同於府試,
主考多為翰林清流,
更重經典根基與文章法度。
你這些‘奇思妙想’,
需得以紮實學問為根基,
以規範文法來表達,
方能為考官所接納,
切記不可過於鋒芒畢露,
給人以離經叛道之感。”
這是真心實意的提點金玉良言。
蘇惟瑾肅然起敬,起身長揖:
“學生謹記教諭教誨!
定當夯實根基,謹慎行文,
不負大人期望!”
趙文萱在一旁聽著,
見父親與蘇惟瑾相談甚歡,
言語間滿是欣賞與期許,
又見蘇惟瑾應對得體,謙遜有禮,
才華橫溢卻又不失穩重,
那雙清澈眼眸中的欣賞之意,
幾乎要滿溢出來。
她下意識地又上前,
為兩人的茶杯續上熱水,
動作輕柔,眉眼低垂間,
自有一番難以言喻的情愫流動。
趙明遠將女兒的小動作看在眼裡,
心中微微一動,卻並未點破,
隻是對蘇惟瑾笑道:
“今日一敘,老夫甚慰。
院試在即,你若有疑問,
可常來府上探討。
望你戒驕戒躁,一舉進學!”
“多謝教諭!學生定當努力!”
又閒聊片刻,
蘇惟瑾方才起身告辭。
趙明遠親自將他送到書房門口,
趙文萱則跟在父親身後,
微微屈膝行禮相送。
離開趙府,走在清幽的小巷中,
蘇惟瑾的心情與離開孫府時截然不同。
趙明遠的認可,
是純粹的、基於學問的欣賞,
這份知遇之恩,令他心生暖意。
而趙文萱那無聲的注視與細微的關切,
更如涓涓細流,
滋潤著他穿越以來始終緊繃而孤寂的心田。
這是一種正向的、積極的情感反饋,
與他麵對張家、孫家時的勾心鬥角截然不同。
超頻大腦清晰地記錄下這份感覺,
並分析其價值:
獲得本土正統文人圈層的認可,
至關重要。
與趙家保持良好的關係,利大於弊。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掩映在翠竹中的小院,目光柔和。
院試的目標,變得更加清晰和迫切。
不僅要中,還要中得漂亮。
如此,方能不辜負這些真正的期待,
也能讓自己在這條狂飆之路上,
走得更穩,更遠。
清風拂過巷弄,帶來遠處書院的隱約讀書聲。
蘇惟瑾深吸一口氣,步伐堅定地向著家的方向走去。
前路雖仍有荊棘,但已有微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