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茹那爽利的身影和芝麻糖餅的甜香尚未在沭陽士林的話題中淡去,
另一則消息又如石子投入平靜湖麵,
蕩開新的漣漪——縣令王璞王大人,
點名要見新晉府試案首蘇惟瑾。
這消息並非通過正式公文,
而是由縣衙一位青衣小帽的門子,
客客氣氣地尋到西街蘇氏族學,
親自傳達的口信。
語氣雖和緩,
但“縣尊大人召見”這五個字本身,
就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七叔公得知後,激動得胡須直抖,
連聲囑咐蘇惟瑾務必謹慎應對,
莫要失了禮數,
又反複檢查了他的衣著巾冠,
生怕有一絲不妥。
蘇惟瑾倒是平靜,
超頻大腦迅速調取了所有關於這位王縣令的公開信息:
寒門出身,科舉入仕,務實乾練,
頗有政績,風評尚可,
似乎與本地豪紳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距離。
此番召見,大概率與那篇水利策論有關。
翌日,蘇惟瑾準時來到縣衙二堂。
並非升堂問案的大堂,
而是官員日常處理公務、接見下屬的地方,
少了幾分威嚴,多了些許文氣。
堂內布置簡潔,書案上公文堆積如山,
牆上掛著“明鏡高懸”的匾額,
以及一幅意境清遠的山水畫。
王璞並未讓他久等。
這位縣令年約四旬,麵容清瘦,目光精明,
下頜留著三縷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短須,
穿著一身半舊的鵪鶉補子青袍,
顯得乾練而不奢靡。
他正在批閱公文,見蘇惟瑾進來,
便放下筆,臉上露出溫和卻不失威儀的笑容。
“學生蘇惟瑾,拜見縣尊老父母。”
蘇惟瑾依足禮數,躬身長揖。
“不必多禮,坐。”
王璞虛扶一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態度頗為隨。
“早就聽聞我沭陽出了位少年才俊,
府試文章連學政大人都擊節稱讚。
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老父母謬讚,學生愧不敢當。
皆是老父母治下有方,
文風鼎盛,學生方能僥幸得中。”
蘇惟瑾姿態放得低,
話卻說得漂亮,順便捧了對方一句。
王璞顯然受用,撫須笑了笑,
話題隨即轉入正軌:
“今日請你來,
一是見見本縣的才子,
二來,確有一事請教。”
他拿起一份抄錄的文稿,
正是蘇惟瑾府試那篇《沭水疏浚並防災備荒策》。
“你這篇策論,本官反複看了數遍,
其中‘以工代賑’、‘分段承包’、‘植樹固堤’等議,
頗有些新奇見解,
切中本縣水患之要害。
尤其這‘數據預警’、‘建立常備民夫隊伍’之說,
更顯深謀遠慮。
本官想聽聽,若具體施行,該當如何著手?”
他目光炯炯,帶著探究和期待。
作為一縣之主,
河工水利、錢糧賦稅才是實實在在的政績,
遠比吟風弄月更能牽動他的心神。
蘇惟瑾那篇策論,
儼然是在他眼前打開了一扇新窗,
讓他看到了解決問題的另一種可能,自然要問個明白。
蘇惟瑾心道果然如此。
他略一沉吟,
組織語言(實則是超頻大腦將現代項目管理、
組織行為學、應急管理等知識進行本土化包裝輸出),
從容道:
“老父母垂詢,學生敢不儘言?
學生淺見,若欲施行,
首重‘組織’與‘錢糧’二字。”
“哦?細言之。”
王璞身體微微前傾,顯然極感興趣。
“所謂組織,便是人的調度。”
蘇惟瑾條理清晰。
“可仿軍製,但去其戾氣。
將全縣需服徭役之丁壯,
按保甲編列,登記造冊。
擇其精壯知水者,
組建‘河工常備營’,
給予些許錢糧補貼,
使其專司堤防巡查、
小規模修繕之事,可謂‘專業隊伍’。”
“其餘丁壯,則按地域編為‘預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