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也活絡起來。
“聽說了嗎?張家傷了陰德,
科舉上都敢舞弊,
老天爺都不保佑他家了!”
“可不是!縣太爺都看不下去!
咱們還怕他作甚?”
“今年收成不好,
東家要是還按往年那麼高的租子收,
咱們全家都得餓死!”
“對!不減租,咱就不交!
看他能把咱們咋樣!
難不成還敢像以前那樣亂抓人打人?
現在官府可盯著他家呢!”
於是,當張家派去收租的管家和豪奴們,
破天荒地遇到了軟釘子。
不是這家說收成不好求寬限,
就是那家直接閉門不見。
有幾個性子烈的,甚至聯合起來,
拿著鋤頭鐮刀,堵在村口,
嚷嚷著“租子太高,活不下去了,要減租!”
管家氣得跳腳,
卻不敢再像以往那樣強行抓人搶糧。
今時不同往日,
無數雙眼睛盯著張家,
就等著他再犯事呢。
一旦動了粗,事情鬨大,官府介入,
倒黴的肯定是張家。
消息傳回張府,張承宗眼前一黑,
差點又背過氣去。
躺在床上,喘著粗氣咒罵:
“反了!都反了!這群泥腿子…刁民!”
與張家的淒風苦雨相比,
城裡的孫家、劉家等鄉紳,
可是春風得意。
他們樂得見張家這共同的老對手倒黴,
甚至不介意暗中再推一把。
孫家名下糧鋪的掌櫃,
“恰好”在張家鋪麵冷清時,
推出了“新糧上市,
優惠三日”的活動。
劉家布莊也“適時”進了一批“物美價廉”的鬆江棉布,
搶走了最後一批中低端客戶。
手段算不得多麼高明,
卻足夠讓焦頭爛額的張家雪上加霜。
在這片敗象環伺中,
張誠少爺的表現更是令人扼腕。
他本就沒什麼真才實學,
如今靠山倒了,名聲臭了,
往日裡一起吃喝嫖賭的“好友”們也作鳥獸散。
他無力改變現狀,
更不敢麵對其父的怒火和失望,
索性破罐子破摔,終日縮在後院,
與酒壺為伴。
喝醉了就撒潑罵人,摔東西,
罵蘇惟瑾,罵那些落井下石的“朋友”,
有時甚至連他爹也一起罵。
清醒時便目光呆滯,唉聲歎氣,
整個人迅速萎靡下去,
哪還有半分昔日紈絝子弟的張揚。
昔日門庭若市的張府,現實就是門可羅雀。
那對石獅子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風,
顯得有些灰頭土臉。
高牆之內,終日彌漫著一股藥味、
酒氣和揮之不去的壓抑頹敗。
沭陽城的百姓們茶餘飯後,
添了新的談資。
“聽說了嗎?
張家鋪子這個月又虧了上百兩!”
“活該!讓他家缺德!
連讀書人的功名都想搶!”
“可不是嘛!還是人家蘇案首厲害!
文曲星下凡!專克這種為富不仁的!”
“這就叫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市井之言,如同無形的風,吹遍縣城每個角落。
張家的凋零,已然不可避免。
而這,或許隻是開始。
所有人都隱隱感覺到,
沭陽的天,要變了。
而那個引發這場變局的少年,
此刻正心無旁騖,
等待著即將到來的院試龍門之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