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知過了多久,石添在半夢半醒間,透過窗戶瞥見胡同裡那盞平日裡徹夜長明的路燈“啪”地一下滅了。他瞬間清醒過來,知曉這是天即將破曉的信號。沒有絲毫猶豫,他一骨碌起身,迅速穿上早已備好的新衣,輕輕打開客廳的門,大步邁向院子。
寒意料峭的清晨,院子裡靜謐清冷,石添嗬出的白氣在空氣中瞬間凝結。他徑直走到采暖爐小屋旁,用手挑起棉門簾,之後熟練地打開爐膛,橘紅色的火光跳躍而出,驅散了些許寒意。他貓下腰,從旁邊的筐子裡撿起幾塊黑亮的煤塊兒,穩穩地放進爐膛,瞬間火苗躥得更高了,暖意迅速彌漫開來,這樣待會兒煮餃子就方便多了。
就在這時,三間屋的燈相繼亮起,柔和的光線透過窗戶灑在院子裡。石添心裡明白,家人們也都紛紛開啟新一年的第一天了。果不其然,姥姥最先從屋裡走出來,她的身影在晨曦微光中略顯佝僂卻又透著一股堅韌勁兒。姥姥雙手穩穩地端著盛著素餃子餡兒的大盆,那餃子餡兒散發著韭菜、白菜、粉條和炸豆腐混合而成的獨特清香。另一隻手還不忘拿著蓋簾兒,一步一步穩穩當當地朝著屋裡走去。
石添見狀,趕忙緊跟其後,他的雙臂有力地環抱著裝著麵團的瓦盆,那麵團白白胖胖,仿佛在訴說著新年的富足。右手還緊緊攥著案板和擀麵杖,生怕一個不小心給落下了。回到屋裡,一家人圍坐在客廳的餐桌上,一起熱熱鬨鬨地開始包餃子。
舅媽手法嫻熟,手指靈動地捏著餃子皮,眨眼間一個飽滿圓潤、形如元寶的餃子就成型了,寓意著新的一年財源廣進;老姨也不甘示弱,包出的餃子褶子細密均勻,精致美觀;石添雖說包餃子的手藝比不上舅媽和老姨,但他會擀皮兒,而且速度還很快,每一個餃子都飽含著他對新年的期盼。表妹在一旁看著大人們忙活,時不時也伸出小手,學著大人的樣子擺弄幾下餃子皮,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一家人邊包邊嘮著家常,歡聲笑語回蕩在屋內,屋外的鞭炮聲不斷,溫馨的氣息比爐火還要熾熱。不知不覺,餃子包了兩張蓋簾,姥姥瞅了瞅,笑著說應該夠了,示意讓石添不要再擀皮兒了。
此時,舅舅在院子裡的采暖爐小屋裡已經把煮餃子的鍋燒開了,騰騰熱氣從鍋蓋邊緣不斷湧出,整個院子都繚繞在一片暖濕的水汽之中。舅媽端著一蓋簾兒餃子,腳步輕快地就要往屋外走,準備下鍋煮。石添見狀,趕忙用濕毛巾擦了擦他沾著乾麵粉的雙手,又迅速穿上羽絨服,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來到大門的屋簷下,石添伸手從角落裡拿出一掛“大地紅”,那鞭炮在晨光下紅得鮮豔奪目,仿佛承載著滿滿的喜慶。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大門,將鞭炮沿著胡同平整地鋪展開來,鋪好後,石添手裡緊緊握著打火機,深吸一口氣,微微顫抖的手指點燃了導火線。
“劈裡啪啦”,刹那間,鞭炮聲震耳欲聾,紅色的紙屑如雪花般紛紛揚揚地飄落,為這大年初一的清晨增添了無儘的熱鬨與喜慶。院裡的舅媽聽到鞭炮聲,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打開鍋蓋開始下餃子。
等石添放完鞭炮回來,餐桌上已經擺好了餐盤碗筷和醋碟,整整齊齊,石添回身把窗台上一個透明的大罐頭瓶拿了過來,這是臘八那天姥姥親手泡的臘八醋,瓶子在晨光下折射出溫潤的光。裡邊的臘八蒜已經變成了翠綠色,顆顆飽滿,宛如翡翠雕琢而成,這是臘八醋製作成功的標誌。隨後石添打開蓋子,一股濃鬱醇厚的醋香撲鼻而來,夾雜著臘八蒜獨有的蒜香,瞬間彌漫在屋內。他拿起醋瓶,穩穩地把醋往一個個小醋碟裡倒,為即將上桌的餃子準備好了最佳“伴侶”。
這時,餃子出鍋了,舅媽先把餃子撈到一個大鋼盆兒裡,熱氣騰騰,白胖胖的餃子在盆裡歡快地翻滾著。老姨結果裝滿餃子的鋼盆兒,小心翼翼地走到屋裡,再把餃子依次分到各個餐盤裡,每一個餐盤都被盛得滿滿當當,宛如一座小山。這一切都完成之後,大家圍坐在桌子前,卻並不著急動筷,因為接下來是新年第一天最正式的儀式——拜年。
老姨手腳麻利地把一個沙發墊放在了地上,那沙發墊紅通通的,在這喜慶的日子裡顯得格外應景。隨後,家裡人按照年齡輩分,依次給長輩拜年。先是舅舅、舅媽、老姨走到墊子前,他們神情莊重,緩緩跪下,麵向北方,恭恭敬敬地給姥姥磕頭,嘴裡還說著祝福的話語,祝願姥姥身體康健。姥姥坐在上位,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一一接受晚輩們的敬意,眼中滿是慈愛。
接著輪到石添,他整了整衣服,穩步走到墊子前,雙膝跪地,先向姥姥磕頭,隨後依次向母親、舅舅、舅媽、老姨拜年,每一個動作都規規矩矩,每一句祝福都發自肺腑,感恩長輩們平日裡的照顧與關愛,希望新的一年他們諸事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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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小表妹,她邁著小短腿,一蹦一跳地來到墊子前,那模樣煞是可愛。隻見她有樣學樣地學著大人跪下,可小小的身子總有些搖搖晃晃,好不容易穩住了,便奶聲奶氣地大聲說道:“祝奶奶、爸爸媽媽、二姑、老姑、哥哥新年快樂,身體棒棒!”她稚嫩的嗓音和模仿大人的動作,逗得全家哄堂大笑,原本莊重的氛圍瞬間又多了幾分歡快與活潑。拜年儀式在這溫馨的笑聲中圓滿結束,一家人這才拿起筷子,開啟新一年的第一頓美味餃子,享受著這團聚的美好時光。
石添吃著餃子,聽著大人們聊天,不禁感慨起來。這熱氣騰騰的餃子,承載著一家人一年的期盼與辛勞,大家忙忙碌碌了一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的團聚嗎?此刻,屋內暖烘烘的,歡聲笑語不斷,親情的紐帶將每個人緊緊相連。然而,石添心裡清楚,吃完這頓餃子,舅舅一家就會又走了,過兩天老姨也會回北京繼續工作,每個人的生活軌跡又會恢複到平時狀態。生活仿佛就是這樣一場短暫的相聚與長久的彆離交織的旅程,我們在相聚時汲取力量,在彆離中學會成長。每一次重逢的喜悅,都讓我們更加珍惜身邊的人;每一次分離的不舍,都促使我們在各自的道路上奮勇前行。就像這新年的餃子,包進去的是過往的酸甜苦辣,吃下去的是對未來的憧憬希望,而那短暫的團圓時刻,便是生活給予我們最珍貴的饋贈,讓我們有勇氣、有力量去麵對人生長河中的波瀾起伏。
大年初七,工廠開工了。這天石添早早地來到了車間,經過這半個多月的假期,車間的工作台和角角落落都落滿了灰塵。石添放下自己的背包,拿起掃把開始打掃起來,他的動作有力而又有條不紊,掃把所到之處,灰塵紛紛揚起,在透過窗戶灑進的晨光中飛舞。掃過一遍之後,石添又拿起盆,接了半盆水,用手開始灑水。不一會張師傅也到了,看見這個勤快的小夥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他邁著大步走上前去,拍了拍石添的肩膀說:“石添啊,新年新氣象,你這一來就乾活,真是個踏實的好孩子!”在這個工業區打工的基本上都是外地人,本地人很少,這麼勤快的孩子就更少了。石添聽了張師傅的誇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笑著說:“張師傅,過年好啊!咱這車間乾淨了,乾活才舒心,新的一年也能順順利利的。”說罷,他又埋頭掃起地來。這時,其他的同事也都陸陸續續來到了車間,他的搭檔小徐也來了,他是昨天從老家安徽做了一宿的火車早上到的北京,然後從北京轉乘長途車才到的,所以看起來好像有點疲憊,可見到石添還是高興地打著招呼,他脫下身上的羽絨服,掛在牆上,然後就和石添投入了今天的工作中。
晚上下班後,石添拖著累得沉重的雙腿,騎車往回走,冬日的寒風如刀子般刮過他的臉龐,他卻無暇顧及,滿心隻想快點回到溫暖的家。走到家門口,發現鄭迅正在胡同口等他,鄭迅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略顯單薄,雙手不停地來回搓著,試圖驅散寒意。石添見狀,心中滿是疑惑,趕忙停好車,快步走上前去問:“大冷天的為什麼不去家裡等?”鄭迅微微抬起頭,眼神有些閃躲,猶豫了一下說:“和你說幾句話就走。”石添越發好奇,拉著鄭迅走到避風的牆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底咋回事?你彆賣關子了。”原來鄭迅寒假前做了一件難以置信的事,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在斟酌著該如何開口,臉上的神情既懊悔又帶著一絲期待,像是在等待著石添的反應。
原來鄭迅他們學校寒假前語文考試的作文題目是“我深深的感覺到_________",這是讓考生先填上後麵的內容,再圍繞這個內容寫一篇作文。鄭迅寫的是:我深深的感覺到愛一個人好難。然後把暗戀林靜的事一五一十地寫成了作文,還洋洋灑灑地寫了五百多字,之後就交上了卷。閱卷老師是剛大學畢業分到學校的,看了這篇文章,不但沒有追究鄭迅早戀的事,反而被這篇作文深深感動了,滿分30分,他給了鄭迅26分。本來這事就過去了,可是這張卷子被辦公室裡其他老師看到了,緊接著全校都知道了,雖然作文裡用的是化名,但是有好事的同學基本都知道寫的是誰。
鄭迅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內心的窘迫,他低下頭,輕聲說道:“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我隻是想把心裡的感受傾訴出來,沒想到會鬨得全校皆知。”石添呆住了,他完全被震撼了,他既為鄭迅的大膽和坦誠感到驚訝,又隱隱有些擔憂林靜會如何看待這件事。他看著鄭迅,緩緩地說:“你這可真是夠衝動的,你的壯舉彆說整個文安縣了,就是全中國也找不出來第二個呀?林靜知道了嗎?”鄭迅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我還沒敢告訴她,我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會怎樣,而且照著這速度,她肯定會知道,我現在心裡特彆亂,所以才來找你,想聽聽你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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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添沉默了片刻,腦海中浮現出林靜的模樣,他歎了口氣說:“這件事可不好辦,林靜是個很敏感的女孩,這可能會給她帶來很大的困擾。你得好好想想怎麼去麵對她,怎麼去處理這件事。”鄭迅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我該怎麼辦呢?我不想因為這事讓她討厭我。”石添皺著眉頭思索著,說:“你先彆急,找個合適的機會,坦誠地跟她解釋清楚,告訴她你寫這篇作文隻是一時的情感宣泄,並沒有想給她帶來麻煩。也許她會理解你的。”鄭迅點了點頭,說:“也隻能這樣了。我真後悔自己的衝動,要是能重來,我肯定不會這麼做了。”石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了。我們隻能想辦法去解決。你也彆太自責了,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呢。”
石添送走鄭迅,回到家,躺在了床上,腦子裡還在想著鄭迅剛才說的事。他側過身,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緒飄飛。他倒有些佩服和羨慕鄭迅的勇氣,敢愛敢恨,坦坦蕩蕩。若是自己,打死也做不出來這麼酷的事來。石添一直是內斂而含蓄,把喜歡默默地藏在心底,從不敢輕易表露。而鄭迅卻能直麵內心的情感,這份果敢讓石添自歎不如。
同時,石添也為鄭迅擔憂起來,情竇初開的年紀有這種心思很正常,但是把一個女孩子推向輿論的風口,確實太不應該。林靜雖然是個性格外向的女孩,平日裡總是獨來獨往,但是心思細膩敏感。她要是知道了全校都在議論她和鄭迅的事,該有多難堪、多尷尬啊?石添想象著林靜得知消息後的表情,或許會紅著眼眶,默默流淚,又或許會憤怒地指責鄭迅,無論哪種情況,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他輾轉反側,心裡暗暗希望鄭迅能妥善處理好這件事,彆讓林靜受到太多傷害,也彆讓這段純真的感情就此夭折。在這寂靜的夜晚,石添的思緒被鄭迅的故事攪得波瀾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不知不覺地到了周六晚上,石添吃過晚飯,像往常一樣打來熱水,輕輕蹲下身子,細心地給媽媽洗完腳,又幫媽媽擦乾,扶著媽媽在床上坐好。隨後他才坐到沙發的另一端,打開電視,天津衛視這幾天晚上正在重播王誌文演的《黑冰》,石添非常喜愛這部電視劇,每晚守在電視機前準時收看,今晚是大結局,劇情進入了最緊張刺激的階段,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屏幕,全身心地投入到劇情之中,大概倆小時就看完了。隨著片尾曲響起,石添意猶未儘地關上電視,起身回到自己房間躺下了。
這時,姥姥推門進來了,她的腳步很輕,生怕驚擾了石添。姥姥走到床邊,微微彎下腰,輕聲說道:“添兒,今晚早點睡覺,累了一個禮拜了,而且明天也不用早起,多睡一會。”石添看著姥姥關切的眼神,微笑著點點頭,便一頭紮進被窩裡,不一會就睡熟了。在睡夢中,石添的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或許是電視劇的精彩結局讓他感到滿足,又或許是姥姥的關懷讓他內心格外安寧,這平凡的周五夜晚,也有著彆樣的溫馨。
第二天一大早,石添還沉浸在夢鄉裡,突然聽到院裡的敲門聲,“砰砰砰”,急促而又響亮,一下子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石添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驚醒,睡眼惺忪地披上羽絨服,趿拉著棉拖鞋就出去開了門。隻見鄭迅神色焦急而又慌張地站在大門口,他的頭發有些淩亂,像是一路跑來都沒來得及整理,眼睛裡滿是擔憂與不安。不等石添問,鄭迅就上前一步,一把拉住石添的胳膊,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小聲說道:“壞了,林靜連續兩天都沒上學了,昨天周六,我去她家門口附近守著,從早到晚,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可就是不見她出來。後來聽住在她家附近的同學說,好像林靜轉學了,至於轉到哪裡,目前還不知道。”鄭迅越說越急,眼眶都微微泛紅了,雙手不停地搓著衣角,顯然是焦慮到了極點。石添聽聞,頓時睡意全無,眉頭緊鎖,心裡也“咯噔”一下,他之前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深知這件事對鄭迅的打擊不小,一時之間,竟也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先輕聲安慰道:“你先彆急,我這就跟你出去找找。”
石添帶著鄭迅進了屋,鄭迅趕忙調整了一下情緒,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禮貌地和石添媽媽、姥姥打了招呼。石添則一邊快速換衣服,一邊和媽媽說有事和鄭迅出去一下。石添媽媽看著鄭迅一臉焦急的模樣,心中雖有些疑惑,但也沒多問,隻是輕聲叮囑他們要注意安全。換好衣服後,兩人匆匆出了門,騎上自行車往西關的林靜家方向駛去。
一路上,鄭迅都眉頭緊鎖,眼神直直地盯著前方,腳下拚命地蹬著自行車,仿佛要用最快的速度抵達林靜家,解開心中的謎團。石添也緊跟其後,心裡同樣滿是擔憂,他知道林靜的突然消失對鄭迅來說就像一場晴天霹靂,他必須陪鄭迅一起麵對。寒風吹過,兩人的臉被刮得生疼,但他們全然不顧,滿心隻有一個念頭:找到林靜,弄清楚到底她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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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他倆到了林靜家附近的街口,把自行車鎖在路邊的電線杆旁邊,就徑直往裡走。林靜家就在這條街口向南第三家,一個黑色的大門,他倆走到門口,看見大門虛掩著,明顯是家裡有人,可是誰都不能進去,因為畢竟兩個男孩子實在是沒有理由光明正大地走進一個女同學家。
鄭迅站在門口,急得直跺腳,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虛掩的門,似乎想用目光穿透門板,看看裡麵到底是什麼情況。他雙手握拳,指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全然不顧寒風正呼呼地吹著。石添也麵露難色,撓了撓頭,環顧四周,試圖尋找一個妥當的辦法。這寒風吹過,帶著幾分刺骨的冷意,仿佛也在為他們此刻的窘境添亂,兩人就這麼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石添對鄭迅說:“咱們得想個辦法,這樣下去肯定沒啥結果。這樣,你在這裡先等著,我去找他家附近的同學,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鄭迅讚同地點點頭,眼神裡滿是信任與期待,仿佛石添就是此刻他唯一的救命稻草。說完,石添就繼續向南走著,他縮了縮脖子,把衣領又往上拉了拉,試圖抵擋一些寒風的侵襲。他記得之前他們班一個男同學叫林懷旭的就住在附近,而且還跟林靜家是親戚,或許從他那兒能探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打破眼前的僵局。
石添向前走了五十米,就到了林懷旭家門口,懷著滿心的期待抬手敲門。不到一分鐘,聽到院子裡有腳步聲,門緩緩打開,正好林懷旭在家,他看到石添,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剛要開口詢問,石添便迫不及待地向他說明了來意,話語間滿是焦急:“懷旭,聽說林靜轉學了,我們到處找她都沒消息,實在沒轍了才來找你,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林懷旭聽後,微微皺眉,略作思索後說道:“昨晚聽我媽說,林靜轉到文安北邊的永清縣一中上學了,其他的就不知道了。”石添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既有著落又添了幾分憂慮,有了林靜的去處總歸是好的,但一想到鄭迅此刻還在寒風中眼巴巴地等著消息,又不知該如何向他轉達。他向林懷旭匆匆道了謝,轉身快步往回走,一路上都在思索著該怎麼跟鄭迅說,腳步愈發急促,寒風刮過臉頰,他卻渾然不覺。
街口的鄭迅見石添走來,迫不及待地上前詢問,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急切與期盼。石添猶豫了一下,還是一五一十地把聽到的消息告訴了他。聽到消息,鄭迅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微微顫抖,心裡充滿了悔恨和失落,他眼眶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對石添說:“不行,我這就坐長途車去永清找她,我得和她解釋清楚,我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說著,便轉身要走。
石添趕忙一把拉住他,神色嚴肅又帶著幾分關切地對他說:“你先彆那麼衝動,你我都沒去過永清,更不知道那學校在哪,這麼冒失地去了,賠上一天的功夫也未必找得到,何況就是現在去找到了她,她會見你才怪。你想想,她剛轉學,心裡肯定亂得很,你這時候貿然出現,說不定會把事情越搞越糟。不如讓時間把這件事衝淡一點,她在那邊上學肯定會回家,過段時間她狀態好些,咱們再說。”鄭迅腳步一頓,雙手緊握成拳,臉上露出掙紮的神情,他知道石添說得有理,可內心的焦急又讓他難以平靜,最終,他緩緩鬆開緊握的拳頭,無力地點了點頭,站在原地,滿心的無奈與悵惘。
在青春這場跌跌撞撞的旅程中,鄭迅和石添此刻正站在人生的一個小小十字路口。鄭迅滿心熾熱的情感如熊熊烈火,驅使他不顧一切地想要奔赴永清,去挽回那或許正搖搖欲墜的情誼,他害怕猶豫一秒,就與林靜漸行漸遠。然而,石添的阻攔恰似一瓢冷水,讓衝動的火焰暫時止息。
生活常常就是這般,在我們急切想要抓住什麼的時候,橫亙在前的是理智與情感的拔河。鄭迅的衝動,是年少時對在乎之人的本能守護,不想錯失、不願遺憾,每一個心跳都在為這份純真的喜歡加速。但石添所看透的,是人與人相處的微妙節奏,是時間沉澱情緒、撫平波瀾的魔力。有時候,急切地向前衝,隻會撞得頭破血流,而適時地按下暫停鍵,給彼此空間去呼吸、去釋懷,或許才能等來雲開霧散的那一天。
就像春日裡破土的嫩芽,若過早地遭遇狂風暴雨,可能夭折於成長之初;而等待風雨過後,暖陽輕撫,方能茁壯成長。此刻陷入的僵局,可這又何嘗不是成長給予的磨礪?石添覺得,等待,不是放棄,而是在無聲處積攢力量,待時機成熟,以更從容的姿態麵對過往的糾葛。我們都曾如鄭迅這般,在感情的漩渦裡掙紮,又都需要像石添一樣,學會用理智掌舵人生之舟,方能在歲月長河中,駛向溫暖的彼岸,不被衝動的暗流吞噬,讓那些美好的情感,經得住時間考驗,綻放出更絢爛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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