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也是李靜雅給他打了電話,焦急地詢問他在哪裡。
他在哪裡呢?
雨夜的傍晚,他與莫逢春在一起埋葬那隻四肢被砍斷的小貓。
不,不對。
這不是他親身經曆的,這分明是他曾做過的夢境內容的一部分。
林景堯茫然地往身邊看了看,周圍的人全部成了黑色的模糊影子。
莫逢春並不在他身邊。
“下雨了。”
車內有乘客低聲自言自語。
林景堯看向窗外,五彩斑斕的燈光中,細小的雨絲飄過,半開的窗戶因著車輛行駛,灌進幾大口染著土腥味道的雨水。
乘客把窗戶關上了,空氣似乎也凝固渾濁了,林景堯忽然覺得喘不過氣。
錯亂的記憶壓迫神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說出下一句話。
“媽,逢春不在我身邊,她去了哪?”
雖然是問句,卻仿佛裹挾著雨水。
冰涼的,潮濕的,沉重的語氣,令本就有心隱瞞林景堯的李靜雅心頭猛跳,什麼話都說不出。
“她…”
正想著要用什麼借口暫時避開這個話題時,李靜雅便又聽林景堯開了口。
“她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比起過度的崩潰擔憂,林景堯這種麻木到近乎冷淡的態度更讓人遍體生寒。
李靜雅眼睛乾澀,再也無法遮掩下去。
“…是,逢春她和望澤不知道回莫家找什麼了,結果被殘留的勢力抓到,逢春目前下落不明,望澤昏迷不醒,去找兩人的婉婉驚恐之下也犯了病,狀態尤為不好。”
“景堯,不管怎麼說,警方都已經介入了,你不要太擔心,逢春她們一定會沒事的。”
電話那邊遲遲沒有人回複,李靜雅喊了好幾遍林景堯的名字。
“景堯?”
“嗯,我沒事。”
林景堯恍如初醒般應聲。
“媽,你不用擔心我,現在這個情況下,我們要堅強起來,這樣才能更好地配合警方,逢春肯定會沒事的,一定。”
太平靜了。
林景堯的反應太正常,太鎮定了,李靜雅更為不安。
“景堯,不要嚇媽媽,你要平平安安回來,知道嗎?”
“我會的,媽,我已經在公交車上了,你和爸擔憂逢春和陸阿姨她們都已經很累了,我不會讓你再多擔心的。”
瀝青底上蔓延的雨水,像是潑在紙上的不規律墨水,林景堯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數著這些雨滴,回複著李靜雅的話。
電話終於掛斷,林景堯把手機裝進口袋,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雨太大了。
不然怎麼能衝破車窗,把他的眼睛都打濕了。
雨太大了。
不然下車的時候,他為什麼會被雨水絆倒,倒在積水裡。
如同溺斃在了海水裡的鴿子,周圍人的驚呼,和母親焦急的神情,全部、全部都消散在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