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大姐就是那個風韻猶存的濕褲子大姐,鄭芸。
“真後怕!不過錯失十萬塊零花錢,又有點(心痛)(心痛)啊!”
下麵還附加轉發了一條某通緝犯在北湖省當陽市落網的新聞。
李石點進去看,正是他之前一直關注的那個外號叫“趙和尚”的趙三!
這……
他頓時來了好奇,為何這趙和尚被抓,鄭大姐要發這樣一條朋友圈呢?難道她和這個趙和尚有交集?
李石當即打字,發了個信息過去:“鄭姐,你發的那條朋友圈,說後怕和錯失十萬塊,是什麼意思呢?之前碰到過那個通緝犯麼?”
鄭芸發完朋友圈後,一直在酒店的房裡玩手機,看到李石的信息,立馬回道:“是啊,我還和他在一個桌子上吃過飯,現在想想都後怕。(驚恐)”
李石追問:“(好奇)可以具體說說不?”
“說來話長,你還在衡山嗎?要不我去找你,正好一起吃午餐啊,邊吃邊聊怎麼樣?”
“長話短說唄,我正在和朋友爬山,剛爬到南天門,估計要晚上才下山了。你們不是今天要到很多寺廟去燒香嗎?”
“他們去了,我懶得去,就在酒店休息,無聊的很。朋友?是女朋友嗎?(笑臉)”
“沒有,就是普通朋友。”
“哦哦,那你住哪個酒店呢,說不定我們住的會很近,晚上你下山後,可以一起找地方坐坐。”
李石見她不說,反而追問自己的事,微微搖頭,快速回了句:“那到時候再說吧,先不聊了,要繼續往上爬了。”
這通緝犯已經被捕了,其實問了也沒什麼作用。
他收起手機,望著遠方重重山脈,繼續欣賞和觀察起來。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南嶽的諸多山脈中展現的淋漓儘致,一切猶如天公潑墨,暈染成眼前的壯麗山水。
欣賞了一會,李石便展開想象力——把自己想象成一位劍仙,駕雲而來,虛空出劍,把原本渾沌的大地削斬成如今的模樣。
剛yy了一把,想要從記憶中找一首詩來對應想象中的場景,兜裡的手機就響了微信提示音。
解鎖屏幕看了看,還是那個鄭大姐:
“其實就是我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徒步的人,他說他是去當陽市玉泉寺朝聖的信士,我們看要天黑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可憐他,就載了他一程,還一起吃了頓飯,到了玉泉寺之後,就分開了。”
“那個人看著挺和善的,穿戴打扮特彆像真正的信徒,還有他們說那個人戴的佛珠,肯定是盤了很多年的,實在沒想到,居然是通緝犯。”
“我還給他夾過菜。(冷汗)”
原來如此。
李石看了她的信息,瞬間腦補了那些場景,心想,人都是善於偽裝的生物,而且很多時候,人性是極其複雜的……
他打字回道:“原來是這樣啊,謝謝鄭姐幫我解惑。我住在山半腰的民宿,可能還要在山上多待兩天。”
鄭芸:“那可惜了,我們就明天要去西江省了。”
李石直接道:“一路順風,有緣再見。”
過了好一會。
鄭芸才回道:“謝謝,有緣再見。”
李石收起手機,繼續想著能符合自己yy的古詩詞。
想了半天,就想起一句不是那麼鍥合的:古劍劈山開,千古石隙露。虹梁跨半空,群峰儘奔赴。
轉而又開始思索和衡山有關的古詩、古人。
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李白——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詩仙官運不通,但遊曆山河,留下諸多千古名篇。南嶽作為五嶽獨秀,他自然也來過。
李白一生寫了一千多首詩,李石雖然記得很多,但也沒法完全記得,他想了想,記得有一首是結合洞庭湖來寫衡山的,但具體內容記不清了,直接拿起手機搜了一下。
“對,就是這首《與諸公送陳郎將歸衡陽》。”
現代網絡就是好,李石隻花了五秒鐘,就找到了自己想的那一首詩,默念起來:衡山蒼蒼入紫冥,下看南極老人星。回飆吹散五峰雪,往往飛花落洞庭。
“到底是李白,雖然在他眾多作品裡比較一般,但也極具想象力,一個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描寫的場景,就跟飛了無人機視角一樣,把衡山、洞庭、星空……儘收眼底。”
搜索的時候,下麵有幾段內容都提到了“杜甫”,瞬間讓李石高中的一段記憶湧上心頭。
他高中時期有一位姓趙的語文老師,特彆喜歡杜甫作品。有一次教到杜甫晚年創作的兩首詩作《登嶽陽樓》和《旅夜書懷》時,講起詩人生命裡最後幾年,因為戰亂時局和個人際遇,漂泊不定,最終病死在衡州前往嶽州的舟上。
“那趙老師也是個性情中人,記得他講到最後,還念了一首詩杜甫在死前寫的絕命詩,沒念完就哽咽了。”
他繼續搜索,很快找到了趙老師當初在課堂上念的那首詩,詩名就叫《風疾舟中伏枕書懷三十六韻,奉呈湖南親友》——
軒轅休製律,虞舜罷彈琴。尚錯雄鳴管,猶傷半死心。聖賢名古邈,羈旅病年侵……葛洪屍定解,許靖力還任。家事丹砂訣,無成涕作霖。
李石一邊默念,一邊在觀景台上來回踱步。
四周的遊客很少,那邊的喻玥玥還在拍照,他沉浸在詩中,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裡。
不過到後麵,默念的語速越來越慢,步子也邁的越來越慢。
“拖著病體漂泊在湘江之上,自知死期將至,還在憂心戰亂的國家和受苦的百姓……唉,人生悲苦,莫過如此。”
“不過……”
李石立在觀景台前,對著亙古不變的群山,發了會呆。
他目光炯炯,似乎看到了山下那條江,看到了一千多年前,一個憂國憂民的老人,一個悲天憫人的老人,在舟山撒手人寰。
他突然特彆想念一念這位老人的詩。
這會遊客四周的遊客又多了一些,不過李石哪裡會在乎這個,他從雙肩包的側麵拿出水瓶,打開,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便直接朗誦起來:
“君不見,瀟湘之山衡山高,山巔朱鳳聲嗷嗷。側身長顧求其群,翅垂口噤心甚勞。下湣百鳥在羅網,黃雀最小猶難逃。願分竹實及螻蟻,儘使鴟梟相怒號。”
朱鳳,朱雀也。
這首《朱鳳行》,杜甫寫的就是南嶽,借朱鳳來表象,以此表達對百姓疾苦的同情,以及對奸邪惡人的痛恨。
這不正是俠義之心麼?!
李石越念聲音越洪亮,最後一句更是以中氣股蕩,傳出去很遠很遠。
他這一開口,周圍的人自然都看了過來。
喻玥玥等他念完,照片也不拍了,跑過來問道:“石哥,你剛剛念的是什麼啊?”
李石解釋了一下:“是杜甫寫的一首和衡山有關的古詩。”
她一聽,頓時沒了興趣,道:“我休息夠了,繼續往上爬吧?”
“行。”
他回頭望了眼天王廟,繼續啟程。
過了南天門牌坊,又爬了四十分鐘,便抵達了祝融峰峰頂。
李石站在峰頂,環顧四周諸峰,又極目遠眺,望著天邊白茫茫一片天光,突然又想起了李白那首詩,頓時有點感慨:“或許詩裡飛雪飛花落洞庭的描寫,是實情也不一定。”
他看的入神,小半天才恍惚過來。
和喻玥玥在峰頂找了處地方,吃了些帶上來的東西,然後李石讓她自己去拍照,他則找了處欄杆,站著,重新觀察周圍的山峰。
之前是純欣賞,這一次,則是觀察。
先以作畫的心態觀察,再放平心境,從主觀上去感受山的山勢,想象著自己如果能禦劍飛行,沿著那山脈山體飛梭,會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喻玥玥逛了一圈,拍了十幾張照片,又來到他身邊。
不說話,也靜靜站著欣賞風景。
偶爾看一眼旁邊出神的李石,欣賞他的側顏。
她本來就是個很有眼力勁的女生,這兩天相處下來,越發覺得眼前這個男生與眾不同。
“他並不是簡簡單單有錢而已。”
又過了七八分鐘,李石收回目光,看向旁邊一直靜靜陪著自己的女生,笑著道:“走吧,我們下山。”
他這個笑容比以前更柔和。
下山可以步行,也可以現在走到南天門,再坐車。
“腿好酸啊,走一步就能感覺到大腿的酸。”
下山其實比上山更費腿,沒走一會,喻玥玥就揉著大腿,朝李石苦笑。
山上比山下冷,而且昨夜下過大雨,所以喻玥玥上身穿的是長袖衛衣,不過畢竟才九月份,南湖省的基礎溫度有這麼高,她下身穿的是短褲和運動鞋,把一雙修長勻稱的白腿露在外麵。
李石聞言瞧了眼,道:“沒事慢慢走,我攙著你。”
“嗯,謝謝石哥。”
這姑娘說著,很自然的靠過來,挽住李石的胳膊。
繼續往下走,隻要是寬敞的路,她都挽著李石的胳膊,偶爾還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借力。
李石體力強大,如此還有餘力繼續欣賞下山的風景,同時又想起了那些和衡山有關的古人。
暢想著,他們在古時候,是怎麼遊覽三山五嶽的。
最後又想到了杜甫,想到這個偉大的詩人曾經在衡山附近徘徊,想到他的胸襟和為國為民的情懷,如此種種,與自己對俠義的定義高度重合……漸漸地,心裡滋生出一書胸懷的衝動。
“就是這種按耐不住想要說點什麼,想要寫點什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