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華癱坐在地上,看著聚落的火光,渾身的傷口火辣辣地疼。
趙風心扶他起來,聲音帶著後怕:
“還好孩子們都沒事,老石頭被撞暈了,已經醒了。”
淩安清點著戰場,沉聲道:
“他們傷了三個守夜的人,還想綁走孩子……看來溯洄城沒打算放過我們。”
篝火的光映著眾人帶傷的臉,沒人說話。
夜風吹過密林,帶來更深的寒意,這場糾纏,顯然還沒結束。
老石頭的咳嗽聲在晨霧中格外清晰。
他靠在土炕上,額頭上纏著布條,昨晚為了護孩子被撞出的傷口還在滲血。
薑玉華蹲在炕邊,給灶膛添著柴,火苗舔著鍋底,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不能再等了!”
趙風心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絞著衣角。
“他們敢夜襲一次,就敢來第二次。
聚落的人護不住我們,更不該替我們擋刀。”
淩安正在給受傷的守夜人換草藥,聞言動作一頓:
“你的意思是……我們走?”
“不止是走。”
薑玉華往灶裡塞了塊乾柴,火星“劈啪”炸開。
“我們得去找他們談。”
這話像塊石頭扔進水裡,趙風心和淩安都愣住了。
“談判?”
淩安皺眉
“溯洄城的人連孩子都想綁,怎麼可能跟我們談?”
“不談,聚落就永無寧日。”
薑玉華望著窗外曬穀場上玩耍的孩子,其中一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辮子上還係著阿木送的紅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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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的是我們,不是這些無辜的人。去溯洄城,把賬算清楚。”
老石頭不知何時醒了,渾濁的眼睛看著他們,突然開口:
“想好了?那地方進去容易,出來難。”
“想好了。”
薑玉華點頭。
“我們欠聚落的,不能再欠下去。”
老石頭沉默片刻,從枕下摸出個油布包,裡麵是幾塊壓縮的麥餅和一小袋鹽:
“走小路,從東頭的密道穿出去,那是當年我挖來防沙暴的,除了我沒人知道。”
他頓了頓,又從手腕上褪下串骨珠。
“見著老守林人提我的名字,他會給你們指條活路。”
太陽剛爬上沙丘時,聚落還浸在熟睡的靜謐裡。薑玉華背起裝著麥餅的包袱,趙風心牽著阿木的手,淩安最後看了眼曬穀場。
那裡的石碾子還停在昨天修好的位置,木柵欄上的藤蔓帶著晨露,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卻又注定不一樣了。
他們沒敢驚動任何人,沿著老石頭說的密道往東邊走。
密道狹窄,隻能容一人側身通過,土壁上還留著當年挖掘的鑿痕。
阿木很乖,知道不能說話,隻是緊緊攥著趙風心的衣角,小臉上沒有不舍,隻有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堅定。
鑽出密道時,荒原的風迎麵吹來,帶著沙礫的氣息。
薑玉華回頭望了眼聚落的方向,炊煙正從土屋頂升起,像條柔軟的帶子係在晨霧裡。
他沒說再見,也不能說,這離彆本就該悄無聲息。
“往哪走?”
趙風心問,手裡的骨珠被攥得發熱。
薑玉華展開老石頭給的簡易地圖,上麵用炭筆標著條蜿蜒的路線,終點正是溯洄城的西城門。
“順著這條路,天黑前能到城郊。”
他將麥餅分給眾人。
“吃點東西,接下來的路,不好走。”
阿木咬著麥餅,突然指著遠方:
“你看,野驢!”
幾頭瘦骨嶙峋的野驢站在沙丘上,脖子上的鈴鐺在風中輕輕搖晃,正是當初領他們來聚落的那群。
見他們望過來,領頭的公驢揚了揚頭,朝著溯洄城的方向踏出兩步,又回頭等他們。
“它們要跟我們走?”
趙風心愣住了。
淩安望著野驢脖頸上的鈴鐺,突然笑了:
“或許它們早就知道,我們該走這條路。”
薑玉華牽著阿木跟上野驢,風掀起他的衣角,露出昨晚被刀劃開的傷口。
他摸了摸懷裡的骨珠,老石頭說那是活路的憑證,可他心裡清楚,去溯洄城的路,從來沒有活路,隻有必須走的路。
遠處的聚落漸漸縮成個小點,最後被沙丘擋住。
沒有人知道,三個帶著孩子的身影,正迎著風,走向那座困住無數人的城。
野驢的鈴鐺聲突然變得急促,像是被什麼驚到了。
薑玉華猛地停住腳步,握緊了木矛,前方的沙丘後,隱約閃過幾道黑影,正是溯洄城那些穿黑衫的人。
“是陷阱!”
淩安將阿木護在身後,聲音發緊。
“他們早就猜到我們會走這條路!”
黑影們從沙丘後湧出來,足有十幾個,手裡的短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為首的正是那個戴寬簷帽的啞巴叔,他摘了帽子,露出刀疤猙獰的臉,嘴角勾著冷笑,手裡還多了柄泛著黑氣的短刃。
“沒路了!”
趙風心將阿木往薑玉華身後推了推,自己握緊石矛,後背的舊傷在緊張中隱隱作痛。
“拚了!”
薑玉華沒說話,隻是將阿木死死護在懷裡,目光掃過四周。
左邊是陡峭的沙坡,右邊是深不見底的溝壑,退無可退。
啞巴叔的短刃帶著黑氣劈來,他隻能舉矛去擋,“鐺”的一聲,木矛竟被震得裂開,手臂發麻。
“這刀有問題!”
淩安大喊,他剛用柴刀格開一刀,刀刃上就冒出黑煙。
“帶著魔氣!”
黑影們越逼越近,招式狠辣,招招往要害上招呼。
薑玉華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浸透了粗布衫,懷裡的阿木嚇得發抖,卻死死咬著嘴唇不吭聲。
趙風心為了護他們,後背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血順著脊柱往下淌,染紅了衣襟。
“風心!”
薑玉華目眥欲裂,想衝過去卻被兩個黑影纏住。
就在這時,啞巴叔的短刃帶著黑氣,直刺阿木的胸口!那黑氣裡裹著無數細碎的影子,像是被吞噬的魂魄在尖叫。
薑玉華想也沒想,轉身用後背去擋。
“噗嗤!”
短刃沒入後背,劇痛瞬間席卷全身,比任何一次受傷都要疼。
但更詭異的是,那黑氣順著傷口往身體裡鑽,像是要撕裂他的靈魂。
他看到啞巴叔臉上的獰笑,看到趙風心和淩安驚恐的臉,看到阿木睜大眼睛的淚水……
突然,懷裡的骨珠爆發出刺眼的白光!那是老石頭給的骨珠,此刻像顆小太陽,將黑氣逼退了幾分。
同時,淩安懷裡的回魂草也亮起七彩光芒,與骨珠的白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光罩,將四人護在中間。
“界外之光……你們果然是!”
啞巴叔的聲音帶著驚恐,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光罩越來越亮,薑玉華感覺身體越來越輕,傷口的疼痛在消退,眼前的沙丘、黑影、野驢……都在變得模糊。
他聽到趙風心在喊他的名字,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抓住我!”
他伸手去抓趙風心和淩安,指尖碰到他們的瞬間,光罩猛地炸開!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
薑玉華猛地睜開眼,刺眼的不是白光,而是醫院的無影燈。
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手腕上紮著輸液針,
“我……”
他想坐起來,後背卻傳來熟悉的鈍痛,低頭一看,後背纏著厚厚的紗布。
“這是……醫院?”
恍惚了轉頭,看到了桌子上放著一封信。
“薑警官。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三界已經各自隔絕,從此不會再有聚靈人和魔物,我也已經離開靈境。
魔域與靈域展開了大決戰,靈境因此收到了波及,導致你們全部昏睡過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嗎?”
薑玉華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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