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語那句冰冷的“我不需要”和她消失在走廊儘頭的背影,像一記無聲的耳光,狠狠抽在秦祀臉上,讓整個客廳陷入了一種更難堪的寂靜。
秦父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時語塞,竟不知從何說起。秦時更是深深地低下了頭,雙手緊握成拳,指節泛白,不敢去看莫老和沈家父子的目光。客廳裡隻剩下壁鐘滴答作響,每一秒都敲擊在人心上。
最終,秦祀像是被抽乾了力氣,頹然地靠回沙發背,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聲音乾澀:“莫老……不瞞您說,小女……小女具體的情況,我……我並不清楚。”
這句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感到一陣刺耳的心虛。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需要極大的勇氣才能繼續:“直到前幾天……她在浴缸裡……割腕,被及時發現送醫,我們……我們才知道她……她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後怕和難以啟齒的羞愧。
“前幾天?!”莫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毫不掩飾的震驚與憤怒,他花白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目光如炬地射向秦祀,“秦先生!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那女娃身上的‘衰敗之氣’,絕不僅僅是幾天之功!那是經年累月的絕望、耗竭,是魂火將熄的征兆!她瘦成那副皮包骨的模樣,眼神空洞得像個破布娃娃,你身為父親,在此之前,竟毫無察覺?!”
這一連串淩厲的質問,如同當頭棒喝,砸得秦祀頭暈眼花,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他羞愧得無地自容,嘴唇哆嗦著,終於吐露了部分一直被刻意忽略的真相:“我……我這幾年,公司事務繁忙……家裡,家裡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在小女兒詩施身上……她年紀小,又……”
“所以呢?!”
莫老猛地打斷他,老人家的胸膛因怒氣而微微起伏,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秦祀,話語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這個家庭最醜陋、最自欺欺人的傷疤:
“所以你因為自己老婆離世,因為小女兒長得像你逝去的愛人,就可以對你曾經也視若珍寶的大女兒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了嗎?!就可以把她當成這個家裡一個透明的影子,任由她自生自滅,直到她用最慘烈的方式提醒你們她的存在嗎?!”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秦祀的心上,也砸在秦時剛剛安頓好妹妹、悄悄走到客廳門口的秦誌鳴邊上。
秦祀被問得啞口無言,渾身劇震,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畫麵再次湧現——大女兒曾經期盼的眼神,小心翼翼的靠近,以及一次次被無視後的黯然……原來,旁觀者看得如此清楚。他們的偏心和忽視,早已是昭然若揭的事實。
莫老痛心疾首地指著秦語房間的方向,聲音帶著沉痛:“那不是一個物件!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們把所有的陽光和雨露都給了其中一個,卻讓另一個在陰暗的角落裡慢慢枯萎!現在她快要死了,不是身體先垮掉,是她的‘魂’先撐不住了!你們現在才想起來找醫生?早乾什麼去了?!”
客廳裡落針可聞,隻有莫老因憤怒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以及秦家父子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
沈仲齊微微搖頭,暗自歎息。
沈儒更是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從未想過,好友家中竟藏著這樣觸目驚心的傷痕。
這場遲來的審判,才剛剛開始。而蜷縮在房間裡的秦語,對客廳裡這場因她而起的風暴依舊漠不關心。係統的沉默與她內心的死寂融為一體,那1.5%的善意值,在如此殘酷的真相麵前,顯得愈發渺茫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