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海，酒吧街，垃圾堆旁。
“……我在舊石器時代生活過一萬四千年……”
顧徹念完最後一句台詞，合上了劇本。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那灘爛泥似的酒鬼，林楓，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布滿了血絲，渾濁不堪，眼白的部分泛著宿醉的黃。
但在這片渾濁之中，卻有兩點寒星，亮得嚇人！
那是一種被極致的藝術浸泡過，又被無儘的絕望打磨過的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仿佛能瞬間剖開這世界的虛偽表皮。
“你……剛才念的是什麼？”
林楓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兩塊砂紙在摩擦，喉嚨裡仿佛卡著一團燒紅的炭。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但酒精麻痹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試了幾次，又重重地摔了回去，濺起一片塵土，引得旁邊的蒼蠅嗡嗡亂飛。
顧徹看著他，沒說話。
跟一個爛醉如泥的人講夢想，談藝術？
那純屬對牛彈琴。
酒鬼的世界裡，隻有兩種東西：酒，和下一瓶酒。
顧徹在心裡默念：“係統，給我整個最牛逼的酒！”
【叮！檢測到宿主強烈需求，正在搜索係統商城……】
【商品名稱：瓊漿玉液（體驗版）】
【商品介紹：天宮禦酒，凡人飲之，可洗筋伐髓，祛除百病……（體驗版功能已閹割99%）現存功效：入口即醒酒，回味繞梁三日，保證讓地球上任何酒鬼當場叫爸爸。】
【兌換價格：100點擺爛值。】
“兌換！”顧徹毫不猶豫。
一百點擺爛值，換一個金雞獎級彆的攝影師，這波不虧！
下一秒，一瓶沒有任何標簽，通體晶瑩剔透，仿佛用水晶雕琢而成的酒瓶，憑空出現在顧徹手中。
瓶子裡，琥珀色的酒液，在昏暗的路燈下，流淌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顧徹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擰開了瓶蓋。
“啵——”
一聲輕響。
一股難以形容的酒香，瞬間從瓶口噴薄而出！
那不是凡間任何一種酒能有的香氣。
它不濃烈，不刺鼻，卻霸道得不講道理！
那香氣仿佛有生命，有形態，凝成了一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扼住了方圓十米內所有酒鬼的喉嚨！
周遭酒吧裡傳出的喧囂，街邊的猜拳行酒令，在這一刻，仿佛都被按下了靜音鍵。
而首當其衝的，就是躺在垃圾堆裡的林楓。
那股酒香鑽入鼻腔的瞬間，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猛地瞪圓了，眼球裡的血絲都仿佛要炸開！
他像一條瀕死的魚，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
那動作，哪還有半分醉意？！
他的鼻子瘋狂地抽動著，死死地鎖定了顧徹手中的酒瓶。
“酒……酒……”
顧徹微微一笑，將酒瓶遞了過去。
林楓一把奪過，像是搶到了全世界的珍寶，連瓶口都來不及擦，就仰頭灌了一大口。
“噸噸噸……”
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他的喉嚨滑下。
那一瞬間，林楓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
所有的疲憊，所有的宿醉，所有的頭痛欲裂……
在這一口酒麵前，頃刻間，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和舒暢！
“好……好酒！！！”
林楓爆喝一聲，聲音洪亮，中氣十足，哪還有半分之前的嘶啞？！
他看著手中的酒瓶，眼神炙熱得能把玻璃融化。
他活了四十年，自詡嘗遍天下美酒，但跟眼前這瓶酒比起來，他以前喝的那些，簡直就是馬尿！
不，侮辱馬尿了！
他深深地看了顧徹一眼，眼神裡多了一絲戒備和審視。
能拿出這種神仙佳釀的人，絕非等閒之輩。
他晃了晃瓶子裡剩下的半瓶酒，將那股狂熱壓了下去。
“好酒！說吧，你是什麼人？找我這個廢人，想乾什麼？”
他的腰杆，不自覺地挺直了。
“我是個導演。”顧徹言簡意賅。
林楓嗤笑一聲，又灌了一口酒，滿臉的不屑。
“導演？現在的導演，也配叫導演？一幫連分鏡都不會畫，隻知道對著監視器喊‘哢’的蠢貨！找我？我早就金盆洗手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那件破爛的衣服。
“我現在，就是個酒鬼，是個垃圾，死了，也是臭在垃圾堆裡。彆來煩我。”
顧徹也不惱，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陳冠，是我的男主角。”
林楓喝酒的動作，猛地一頓。
“陳冠？”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那個老頑固……他還沒死？”
“沒死。”顧徹淡淡道，“他跟我一樣，準備再瘋一次。”
林楓沉默了，他低頭看著手裡的酒瓶，不知道在想什麼。
半晌，他抬起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
“想讓我出山？嗬……不是不可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這雙眼睛，我的鏡頭，隻為配得上它的東西服務。”
“這瓶酒，很好。但還不夠。”
“除非，你能拿出一個……能讓我的鏡頭，都為之顫抖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