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活了二十八年,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此刻卻被蘇念安一句輕飄飄的問話,問得渾身僵硬,如遭雷擊。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臉頰和耳根的溫度正在急劇攀升,仿佛下一秒就要自燃起來一般。
【哇!真的紅了!紅透了!】
腦海裡那個女人的聲音充滿了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喜。
【沒想到啊沒想到,堂堂鎮國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活閻王,居然是個純情男?就因為一塊沾了口水的獅子頭?笑死,這是什麼遠古時期的純情小學生嗎?】
蘇念安內心的吐槽彈幕已經歡樂到快要溢出屏幕,臉上卻還要努力維持著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純真無辜表情,演技堪稱爐火純青。
顧凜聽著腦海裡那些諸如“純情男”、“小學生”之類的虎狼之詞,額角的青筋不受控製地狂跳了兩下。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眸子死死瞪著蘇念安,眼神中的羞惱幾乎要化為實質的刀子,將她戳上幾個窟窿。他發誓,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已經死了千百遍了!
偏偏蘇念安還在不知死活地繼續火上澆油。
“將軍,您是不是……也發熱了?”她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語氣充滿了恰到好處的關切,“要不要……我也幫您用烈酒擦一擦?”
【哈哈哈哈讓我看看!讓我康康八塊腹肌!】
“閉嘴!”
顧凜幾乎是咬著後槽牙,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他再也無法維持那副冰山麵孔,羞惱的情緒如同火山爆發。
飯廳內的空氣瞬間降到了冰點。
舉著勺子的顧小寶被他爹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吼嚇得一哆嗦,小手一抖,勺子裡的獅子頭“啪嘰”一下,掉在了桌上。
小家夥眼圈一紅,嘴巴一癟,金豆豆就在眼眶裡打轉,眼看就要上演一場水漫金山。
蘇念安見狀,立刻把所有調侃的心思都收了起來,連忙柔聲安撫:“小寶不哭不哭,爹爹不是在凶你,爹爹是……”
她卡殼了,總不能說是你爹害羞了吧?
【……爹爹是在練獅吼功。】她在心裡默默地補了一句。
顧凜:“……”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看著兒子那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樣,心中升起一絲罕見的懊惱。他伸出大手,動作有些僵硬地,揉了揉顧小寶的頭頂,聲音也放緩了幾分:“爹爹……沒事。快吃飯。”
說完,他便不再看蘇念安一眼,埋頭用膳,那速度,快得像是在執行什麼緊急軍務。
一頓飯,就在這樣詭異又尷尬的氣氛中結束了。
顧凜幾乎是落荒而逃。
蘇念安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彎成了月牙。
【逗冰山什麼的,也太好玩了吧!】
接下來的幾天,蘇念安的日子過得異常滋潤。
顧凜似乎是為了躲她,一連幾天都宿在軍營,直到今日才回府。
這幾日這正合了蘇念安心意,沒有了那座移動的冰山和“讀心器”在旁邊,她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改造”顧小寶的事業中。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享受著難得的清靜時,另一邊的燕王府,卻正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之中。
書房內,燕玄麵無表情地看著跪在地上、渾身是傷的燕小寂。
“功課做完了?”他淡淡地問道。
燕小寂垂著頭,不說話,瘦小的身體微微顫抖。
“啞巴了?”燕玄的聲音依舊溫和,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我再問你一遍,那日,為何要從府中偷跑出去?”
燕小寂依舊沉默。
“很好。”燕玄笑了,那笑容漂亮卻危險,“看來是本王給你的教訓還不夠。來人……”
他話音未落,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匆匆走了進來,躬身稟報道:“王爺,顧將軍府上的那位蘇姑娘,派人送了帖子過來。說……說她有要事在身,來不了。”
燕玄桃花眼微眯,悠悠的擠出兩個字“再請。”
第二天,蘇念安剛帶著顧小寶做完早操,福伯就領著一個身著王府服飾的下人,步履匆匆地走了進來。
下人遞上一張燙金的帖子,態度恭敬謙和:“蘇姑娘,我家王爺有請。前幾日在街上驚擾了姑娘,王爺心中有愧,特備薄禮,想當麵致歉。”
蘇念安看著那張精美的帖子,隻覺得像接了個催命符。
【道歉?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這個瘋批美人又想搞什麼幺蛾子?】
她想也不想就要拒絕,可那下人卻微笑著補充道:“我家王爺說了,隻是想請教一下姑娘昨日是如何安撫受驚的孩童的。畢竟,我們家小主子,也時常……不太安生。”
這話說得客氣,姿態擺的又低,但潛台詞就是:你前幾日管了我家閒事,今天就得好人做到底,過來幫忙。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去就顯得她擺架子小心眼了。
蘇念安求助地看向福伯,福伯也麵露難色。最終,還是主院那邊傳來了顧凜冰冷的命令。
顧將軍昨日聽聞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人身上。當晚就住了回來。
隻有一個字。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