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谘嗟!”李隆基念完最後一句,不由長出了一口氣,眉宇之間,依舊殘留一片驚駭!
這首詩,從頭到尾,念的竟然是越來越快,讓人控製不住的有種攝人的壓迫感。
讀完之後,整個蜀道的險峻浩瀚,竟清晰的出現在李隆基眼前。
“朕從來未去過巴蜀,但這一篇雄文,足夠可見蜀道之難。”李隆基抬眼看向四周,四周眾人無不為這篇文章驚駭。
李隆基將這一篇文章遞給高力士,說道:“收起來吧。”
“喏!”高力士認真的接過。
李隆基稍微側身,看向玉真公主和賀知章道:“李太白朕之前也聽說過,但有人將他舉薦到朕麵前,還是第一次,皇妹和賀卿是如何識得李太白。”
玉真公主搖搖頭,笑著說道:“臣妹和賀監都從來未曾見過李太白,不過是以詩名相得罷了,而且,他還給臣妹寫了一篇《玉真仙人詞》,玉真之仙人,時往太華峰,清晨鳴天鼓,飆欻騰雙龍……臣妹心得,所以向皇兄舉薦。”
賀知章站在一側拱手,他也的確從未見過李白。
李隆基頷首,問道:“那李太白現在在何處?”
“回稟聖人,李太白如今在金陵。”賀知章拱手,說道:“李太白前些年夫人亡故,如今在金陵散居,對了,李太白的夫人,是前相平息縣公許圉師的孫女,算起來,和大將軍還有一定的關係。”
高力士本姓馮,是嶺南馮氏出身。
當年許敬宗的女兒便嫁入了嶺南馮氏。
許敬宗出身杭州許氏,許圉師出身安陸許氏,而他們的根本又在冀州許氏,所以牽強的算起來,也是有關的。
李隆基側身看向了高力士,高力士神色平靜的拱手。
“那好,傳旨,詔李太白入京覲見。”李隆基笑著點頭,給了玉真公主,賀知章,還有高力士三個人一個麵子。
當然,最主要是玉真公主。
大唐的舉薦,從來不是簡單的舉薦,一旦被舉人出事,舉主按律是要被牽連的,同樣反過來也是如此,舉主出事,被舉人也要受牽連。
就像蕭嵩是牛仙客的舉主,兩人關係很密切。
同樣的,這也是賀知章之前不開口的原因,也是給玉真公主麵子,同樣也是在規避風險。
“多謝皇兄。”玉真公主有些欣喜的福身。
李隆基輕笑抬頭,問道:“李白何時能入長安?”
賀知章拱手道:“若不出意外的話,聖人千秋節前,他應該能到長安。”
“那朕便到時再見他吧。”李隆基笑笑,說道:“李太白或許天下文采不俗,但朕也有賀卿,有王維,崔顥,甚至年輕一輩,也有韋卿這樣的英才。”
李隆基看向了不遠處的韋諒。
韋諒肅穆的轉身,對著皇帝重重抱拳。
李隆基忍不住的搖頭,道:“若不是朕對他足夠了解,還真看不出他能寫出‘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的名句,韋卿,過來。”
“喏!”韋諒拱手,快步的走了過來,拱手道:“陛下!”
李隆基點點頭,指著玉真公主道:“見過長公主。”
韋諒轉身,對著玉真公主認真行禮道:“臣,韋諒,見過長公主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免禮吧。”玉真公主微微抬手,上下打量了韋諒一眼,然後看向李隆基說道:“早就聽說太子找了一個好的駙馬,果然名不虛傳,還要恭喜皇兄,找了一個好的孫女婿。”
“哈哈哈!”李隆基忍不住的大笑了起來,不過他的笑容很快收斂,他轉身看向韋諒,笑著問道:“朕聽說,你那日作詩,還得了三千貫?”
“是!”韋諒拱手,說道:“都是安家郎君慷慨,還有表兄那裡也出了兩千貫。”
“三千貫,不少了。”李隆基看了不遠處的李林甫一眼。
“但也不是很夠。”韋諒躬身,說道:“臣的舅舅馬上要回京了,所以臣買了幾匹好馬,還有其他一些東西,同時又請了名醫,準備幫舅舅調養身體。”
“你舅舅!”李隆基沉吟,道:“是薑慶初吧,他要到長安了?”
李林甫從後方站出,拱手道:“回聖人,慶初今日午後抵達長安。”
李隆基頷首,目光再度落在韋諒身上,神色恍然。
他這才反應過來,韋諒已經給薑慶初找了名醫來調養身體。
這很不容易。
薑慶初流放多年,身子並不是很好,所以需要長久調理。
說實話,一般人在親友流放而回時,多數隻是歡喜,真正去關心對方身體的少之又少。
周全,孝心。
很難得。
李隆基越來越能發覺韋諒的優良之處了。
李隆基抬頭,看向李林甫,又看向韋諒,笑著搖頭,歎聲道:“薑七的外甥做了朕的右相,他的外孫,又成了朕的孫女婿,他若是能親眼看到如此,也算是瞑目了。”
薑皎,當年皇帝潛邸舊臣,想起來,李隆基感慨萬分。
韋諒站在一旁,沉沉拱手。
李林甫也是一陣歎息。
賀知章站在一側,側身和玉真公主微微點頭。
玉真公主一愣,她很快就會意了過來。
皇帝這一句話,等於將韋諒和和政郡主的婚事徹底的定下來,再沒有任何的變數。
甚至韋諒現在就可以稱一聲駙馬。
玉真公主笑笑,看來她無意之間還做了一件好事。
“好了,今日得見雄文,又得故人消息,朕興致已儘,回宮吧。”李隆基笑著轉身,朝著寺外而去。
眾人拱手道:“臣等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