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幾十下,陳守業尚能咬牙堅持,動作還算標準。
但到了百下之後,他左肩胛處已是一片通紅,迅速腫脹起來,皮膚下滲出細密的血點。
每一次撞擊,都如同重錘砸在骨頭上,鑽心的疼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小臉煞白,汗水瞬間浸濕了鬢角。
他眉頭死死擰成一個疙瘩,嘴唇抿得發白,卻硬是一聲不吭。
動作開始變形,身體因劇痛而微微顫抖,但他依舊死死盯著木樁,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去。
兩百下!
他的右肩和後背也開始紅腫,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身體不受控製的晃動,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幾乎站立不穩。
陳立看得心頭揪緊,卻沒有出聲。
三百下!
當最後一下撞完,陳守業整個人如同虛脫般晃了晃,差點栽倒在地。他雙手撐膝,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肩背處一片狼藉,紅腫淤青,觸目驚心。
他抬起頭,看向李圩坤,眼神依舊倔強。
李圩坤眼中那絲欣賞終於化為實質,他微微頷首:“不錯。但靠山武館的鐵山靠,光有狠勁不夠,還得有熬得住千刀萬剮的耐性,第二關,寒潭。”
他命一名弟子立刻端來一個碩大的木盆,裡麵盛滿了剛從深井打上來的冒著森森寒氣的冰水,水麵甚至漂浮著細碎的冰碴。
“把右臂,浸進去。”
李圩坤的聲音不容置疑:“一炷香,手,不許動,熬不住,出來就算輸。”
此時剛過完年,春寒料峭。
那盆冰水散發出的寒意,讓站在一旁的陳立都感到一陣揪心。
陳守業看著那盆冰水,小臉更白了幾分。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走到盆邊,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整條右臂插了進去!
“嘶……”
冰寒瞬間紮透皮膚,刺入骨髓。
陳守業渾身猛地一顫,牙齒不受控製地咯咯作響,臉色瞬間由白轉青。
他死死咬住下唇,甚至咬出了血印。
冰冷的劇痛迅速蔓延,手臂仿佛被千萬隻螞蟻啃噬,又像是被凍成了冰棍,迅速失去知覺。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製地痙攣,但他硬是挺直了腰板,眼睛死死盯著插在水中的手臂。
一炷細香在寒風中緩緩燃燒,青煙嫋嫋。
香灰,終於燃儘最後一寸。
陳守業猛地將手臂從冰水中抽出。
整條手臂已凍得烏青發紫,皮膚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毫無血色。
他嘴唇凍得烏紫,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幾乎站立不穩,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李圩坤看著他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
最終,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難得的溫度:“好,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李圩坤的徒弟了。”
陳守業緊繃的身體驟然一鬆,凍得發紫的臉上,艱難地擠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眼中閃爍著難以言喻的光芒。
李圩坤轉向陳立,鄭重道:“陳兄弟,你這兒子,是塊好料。心性之堅,遠超同齡。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他隨即吩咐弟子取來特製的藥膏,讓陳立為兒子塗抹傷處。
“還請李師傅多耐心教導。”陳立立刻奉上束脩。
隨後,他將陳守業送到簡陋卻整潔的舍房安頓下來。
陳立小心翼翼地揭開守業肩膀的衣衫,露出觸目驚心的紅腫和淤血,有些地方甚至滲著血絲。
守業的身體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但硬是咬著牙一聲不吭。
陳立看得心頭一抽,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他拿出武館弟子送來藥膏,用手指蘸取,動作極其輕柔地塗抹在傷處:“疼就喊出來,彆忍著。”
守業身體僵硬了一下,悶悶地擠出兩個字:“……不疼。”
聲音帶著壓抑的嘶啞。
陳立手下動作不停,一邊抹藥,一邊道:“傻小子,疼就說出來。你有這份狠勁和韌勁,比什麼都強。但練武是打熬筋骨,不是糟踐身子。疼了累了,該說就得說,該歇就得歇,明白嗎?”
“嗯,爹,我明白了。”守業用力點了點頭。
陳立留下足足一百兩銀子,叮囑道:“那膏藥多買,不用怕花錢,不夠了,就托人捎信,或者去找你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