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彩彩,你們先去睡。”
“不,我不睡,我陪著你。”
周彩彩和張蘭異口同聲,陳不凡笑了笑。
“我還有個電話要打。”
他站起身,走向屋裡那台老舊的黑色手搖電話。他的動作很慢,每一步都走得很穩。
張蘭和周彩彩都緊張地看著他。陳不凡拿起聽筒,搖動了手柄。
“喂,總機嗎?給我接市公安局,找韓林宇,韓副局長。”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裡卻像一顆炸雷。
韓林宇!張蘭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周彩彩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乾什麼?他要直接找那個幕後黑手?
電話那頭傳來總機接線員疑惑的聲音。
“同誌,現在是下班時間……”
“你就說,紅星廠陳不凡有要緊事找他。”
陳不凡的語氣很平靜。
“如果你不接,明天早上他就會被紀委的人帶走。”
總機那頭沉默了。過了大概半分鐘,一個帶著濃重睡意的,極不耐煩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
“誰啊?大晚上找死呢?”
是韓林宇。
陳不凡把聽筒拿得離耳朵遠了點,他沒有說話。
“喂?說話!哪個王八蛋!再不說話我讓人查你!”
韓林宇的聲音裡充滿了被攪擾好夢的暴躁。
陳不凡這才把聽筒放回耳邊,用一種近乎耳語的冰冷的聲音說。
“韓局長,睡得好嗎?”
電話那頭猛地一靜。韓林宇顯然是聽出了他的聲音,睡意瞬間全無。
“陳不凡?”
韓林宇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驚訝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是我。”
“你找我乾什麼?”
陳不凡笑了,笑聲很輕,卻讓電話那頭的韓林宇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悸。
“沒什麼大事。”
陳不凡說。
“就是想提醒一下韓局長,以後找人辦事,記得找些手腳利索的。”
“你派來的那兩條狗,牙口不太好,腿腳也不利索,現在估計已經被打斷了骨頭,扔進臭水溝裡喂魚了。”
電話那頭,呼吸聲陡然加重。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聽不懂!”
韓林宇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一絲慌亂。
“聽不懂?”
陳不凡的語氣變得玩味起來。
“那我說點你能聽懂的。每個月的十五號,城南那家國營飯店,二樓最裡麵的那個包間。”
“高建軍送來的那個牛皮紙袋,你每次都收得很開心啊。”
“還有你家床底下那個鐵皮盒子裡,那本黑皮賬本,上麵記的東西應該比我說的更清楚吧?”
“韓局長,你說,如果明天早上,這本賬本的抄錄本出現在市紀委書記的辦公桌上,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呢?”
“你……”
電話那頭,韓林宇的聲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隻發出了一個沙啞的音節,緊接著是一陣死寂。
陳不凡甚至能聽到他因為極度恐懼而變得粗重,混亂的喘息聲。
“陳不凡……”
過了很久,韓林宇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那聲音嘶啞乾澀,充滿了怨毒和恐懼。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
陳不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寒的殺意。
“我不想怎麼樣。”
“我隻是想告訴你,遊戲現在才剛剛開始。今晚是你第一次出手,也是你最後一次機會。”
“下一次,如果我,或者我家裡任何一個人再掉一根頭發。”
“我保證,你的下場會比高建軍慘一百倍。我不但要讓你身敗名裂,我還要讓你……家、破、人、亡。”
最後四個字,陳不凡說得極慢極輕,像魔鬼的詛咒。
說完,他沒等對方回應。“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市公安局家屬大院的某棟樓裡。
韓林宇握著聽筒,呆立在原地。他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手一鬆,黑色的聽筒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
那聲巨響,像一記喪鐘在他耳邊久久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