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燒,這就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
韓林宇握著那本賬本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他徹底陷入了絕望。
……
第二天。
紅星化工廠的天和昨天沒什麼兩樣。但廠裡的空氣,卻不一樣了。
陳不凡走進廠區的時候,所有看到他的工人,都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低下頭恭恭敬敬地喊一聲。
“陳總工。”
那聲音裡除了敬,還多了一絲畏。
陳不凡麵色如常,隻是臉色有些蒼白。他穿著一件乾淨的白襯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麵一顆,沒人能看到他後背那猙獰的傷口。
他走路的姿勢和往常一樣挺拔,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都牽動著撕裂般的疼痛。
技術部。
老張已經把幾張圖紙鋪在了桌上,正戴著老花鏡,拿著鉛筆在上麵寫寫畫畫。
他看到陳不凡進來,立馬站直了身體。
“陳總工,早。”
“早。”
陳不凡點了點頭,走到桌前。
“把昨天我圈出來的那幾個數據,重新核對一遍。中午之前把報告給我。”
“是!”
老張的聲音鏗鏘有力。
陳不凡沒再多說,轉身朝著辦公樓走去。
路過采購科的時候,他眼角的餘光瞥見窗戶後麵,劉麻子那張肥臉一閃而過,像見了鬼一樣縮了回去。陳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廠長辦公室的門,開著。
王廠長正站在窗邊抽煙,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什麼難題。
他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到是陳不凡,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來了。”
“嗯。”
陳不凡走到他對麵,自己拉開椅子坐下。
王廠長掐滅了煙,走到辦公桌後麵坐下,他看著陳不凡,沉默了片刻。
“你昨晚……”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陳不凡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王廠長,這個廠子病了。”
“有些毒瘤,長在肉裡,你不把它連根挖掉,遲早有一天,整個廠子都會從裡到外爛掉。”
王廠長長長地歎了口氣。他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紀委那邊,我已經打了招呼。”
王廠長看著陳不凡。
“今天一大早,韓林宇就親自給我打了電話。他說,昨晚的事是個誤會。”
陳不凡笑了。
“誤會?派人帶著鋼管上門拜訪,這也是誤會?廠長,您信嗎?”
王廠長深深地看著陳不凡那雙銳利的眼睛,搖了搖頭。
“我不信。”
他的聲音很沉。
“所以,我跟紀委的同誌說,這個‘誤會’一定要嚴查到底!無論牽扯到誰,絕不姑息!”
王廠長的話擲地有聲,這是一個承諾,也是一個表態。
他選擇了站在陳不凡這邊。因為他知道,紅星廠想要活下去,就必須經曆這場刮骨療毒的陣痛。
而陳不凡,就是那把最鋒利的手術刀。雖然,這把刀也可能會傷到握刀的人。
“謝謝廠長。”
陳不凡站了起來。
“一號工程那邊,不能再拖了。我需要您給我絕對的授權。”
王廠長看著他。
“你要什麼授權?”
“人事任免權,財務審批權。”
陳不凡一字一句地說。
“在一號工程的範圍內,我說了算。”
王廠長瞳孔一縮。這是要當土皇帝啊!
他盯著陳不凡的眼睛,想從裡麵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私心。但他看到的隻有一片清澈的且堅定的,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
“好。”
王廠長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空白的任命書,拿起鋼筆,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重重地蓋上了廠長辦公室的大紅印章。
“我給你!”
他把那張還帶著油墨香氣的紙,推到了陳不凡麵前。
“紅星廠的未來,就交給你了。”